顏非卿全力切下,這一刻無論什麼攔在面前他都會一劍斬開然而等待劍刃的,卻是“錚”的一聲擊鐵之音。
沒有飛灑的血色,沒有斷開的肌骨,丘天雨的反應快得難以置信,而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對力量的掌控。
【破軍】這樣任誰看來都無以攔阻的一戟。
粗壯的大臂上青筋如蛇,筋骨扭轉之間,那樣沉重的戟勢就被驟然剎止,漆黑的戟杆如出水之蛟,錚然攔在了顏非卿這可怖的攻劍之前。
紋絲不動。
一霎整個戰局都安靜,一種冰冷的恐怖忽然蔓延在湖上。
南岸之上其實無數人都沒有看明白,只見到顏非卿攻,丘天雨守,完成了一次精彩的交手,只有長孫玦聽到旁邊的密友啞聲的喃喃:“.不可能。”
她偏過頭去,見崔照夜面色發白,抿唇直直望著湖上,神色幾乎是恐懼。
“.照夜?”
沒有回應。
當然不可能。
不可能有這樣的從容,不可能有這樣的力量,因為【同世律】壓制了他四十丈方圓的玄氣,他拼盡一切力量最多從這一劍下重傷脫身!
丘天雨冷眸轉頭,浩瀚的、磅礴的玄氣從五十丈內湧來,彷彿君主迴歸他的王座。他抬手握住顏非卿的劍刃,一戟奮然斬下,顏非卿眼眸陡然由明轉暗,松劍掐訣,四層太極圖瞬間出現在他身前,然後又驟然破碎。鮮血潑灑空中,青袍的道士破麻袋般墜入湖中。
丘天雨甩手將劍擲出,顏非卿竟然仍有餘力抬手去攔,但於事無補,在空中被貫穿了身體。
下一刻大戟一轉,丘天雨就要撞入那片浮起血色的湖面,但一片白羽及時化生在他面前,凝聚出少年背生雙翼的身體,白亮的劍刃帶著雨水直切咽喉。
然而在這具羽軀生成完整之前,鋒寒沉重的戟刃已霍然貫通了他的胸膛。胸破骨折,白羽染血,這種兵器之下少有重傷,一次完整的重擊就是一條生命。
長戟挑刺之上,這具羽仙之身就此化為凋謝的羽毛,紛紛飛向十丈之外,在枯萎之前,凝聚出了少年垂臂晦劍,被冷雨浸透的身影。虛弱,孤冷。
【律守令】
這位【太平鷓鴣】的玄氣,被錄為了【律守】。
所以那些背後之人並不憂心會有斬首之行,除卻太平漕幫本身就是龐然大物之外,丘天雨三個字本身就是無法逾越的高山。
丘天雨不想暴露的,若非局勢已實在必要。
而既然已經掀開底牌,就儘量置換出足夠多的籌碼吧。
丘天雨冷漠地看著前方的少年,在他現身的那一刻起,他就放棄了顏非卿,全然鎖定了他,漸漸濃烈的殺意沉重得令人心驚膽顫。
速度一瞬間爆發,比先前快了何止一倍,大戟在空中帶起尖銳的嘯鳴,丘天雨直掠而來!
在這一戟面前飄回風亦會被撕碎,湖面之上無有任何藏身轉圜之處,死亡如此逼臨,裴液轉頭擰身,在無數人的驚呼聲中,一頭扎進了福船熊熊燃燒的火裡!
下一刻船頭嘯烈的火焰朝著丘天雨攔去,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猛獸,然而丘天雨抬臂,一拳帶著狂暴的玄氣擊碎了烈火,然後他毫不停滯地掠入了火海之中,少年的機變甚至沒能為自己爭取到一息的時間。
丘天雨一踏上船,火舌就洶湧地朝他舐來。
房樑上、牆壁上、地板上,到處都是一片火海,滾燙的空氣灼燒著一切。
堆積起來的火焰確實比想象中要更加恐怖,八生修者恐怕都不能在這裡停留超過一刻。
但當然丘天雨早已過了那個遙遠的境界了,如今他正完滿地持有著自己的力量。
圍攏玄氣隔絕溫度,丘天雨冷眸一垂,少年踉蹌的身影已在玄氣視野中點出。他腳輕輕一踏,整層地板就霍然崩解,伴隨著火焰與斷木一起,丘天雨徑直落在了下一層中。
這幾乎是這座福船的最深處,一層層熊熊的火焰本應是他安全的庇護,但如今它們像薄紙一樣被輕易撕開。房間盡頭,裴液就背倚在一根燃燒的木樑上,那條右臂確實已經不能行動了,他左臂用劍支在地上,輕喘著氣抬眸看向了追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