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蹙了下眉頭,這份案卷簡短得有些特殊,可以說是隻有頭尾,苗凡、毛宏春二人的下場也沒交代.裴液下意識覺得有些怪,先把它合卷攥起,起身道:“行,狄大人,那我先去那些受害人的安置處瞧瞧——您這兒有什麼要交代嗎?”
狄九搖了搖頭。
“哦,我看您一直面色不好.”裴液有些猶豫道。
“因為太多冤案了。”狄九道。
“.”
“我粗查了二百二十八份,其中至少二十一件錯判,有漏洞而強判者幾倍於此。”狄九低著頭道,沉默了片刻,抬起頭,“.行你去吧,和此案無關這邊我們一個個查、一個個訪,總能找到太平漕藏不住的尾巴的。”
“好,狄大人。”
裴液拿著這份案卷,轉身往後衙而去。
再看這些被殘害得不成樣子的人還是觸目驚心,裴液見過更重的傷、更悽慘的身體,那被霜鬼啃食、被斬骨破腑的血腥樣貌同樣刺目。
但即便亡於霜鬼之口、被奪魂人剜目斷頭.此時竟然也不令裴液覺得太憤怒。
因為那些惡行再骯髒,也是有目的的。
仙君要奪取能量,歡死樓要收集劍魂他們畢竟有自己不容於世的目標,他們一定更願意選擇悄無聲息地完成自己的謀劃,卻必須要殺人推進。
可眼前這樣的殘害又是為何發生呢?
“取樂”這兩個字像根棘刺般紮在裴液耳朵裡,至今拔不出來。
真的有這麼一群,無聊到把其他人當豬狗來玩弄的人嗎?
這裡很多人已經失去了思考或言語的能力,倒是那些年輕女子還大多健全,裴液半蹲下身,來到一個瑟縮的女子身前,低聲道:“姑娘,你家住哪裡?”
“沒、沒有家、沒有家”女子慌亂搖頭,“這就是我家,這就是我家”
裴液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她是還沒有接受已經得救的事實.亦或已失去了相信自由的能力。
他抿了下唇,站起來,一連問了十來個都沒有得到有效的回答,直到一位眼神中還藏著恐懼的少女沉默了許久,咬牙回答了他:“我家.住在崇業坊。”
裴液怔了下——就是神京人?
但就是這一怔令少女顫抖著瑟縮了一下,裴液立刻繼續問道:“你是怎麼被他們擄來的?”
少女顫了一下,不再抖了,眼睛有了些神采,卻又低下頭:“.我不知道,他們就是闖進我們家說爹爹犯了什麼什麼罪,就把我們綁走了”
“你爹孃呢?”
“不知道綁起來後就把我們分開了,他們說要給我爹孃下獄大人,大人你也救救我爹孃好不好!他們一個叫程可全,一個叫李家豔.”
“好,我會找的。”裴液安撫道,“下獄”兩個字眼令他有所注意,“你先告訴我,哪些人穿著官服嗎?”
“.沒.我不知道,但是他們好像給爹爹看了什麼腰牌,爹爹就很害怕.也沒有反抗.”
裴液凝了下眉,點點頭:“好,沒事,你好好休息吧——伱叫什麼?”
“.程、程小朱。”
“好,見到你父母,我會告知他們的。”裴液為她渡入一股真氣,站了起來。
他依次又問了些尚能回答的人,得到的資訊一般無二,出乎他意料的是其中大半都是神京人,或者至少是暫居神京。
確實與想象中不符,這六十七人要麼是詩筆才子,要麼是刀劍俠客,再者是美貌女子,俱是人中佼佼,絕非易得。太平漕理應是暗中鎖定而後忽下惡手,把人擄至暗牢之中。
所以裴液才翻查失蹤案子,然而卻全無所獲。
這正帶出兩個疑問——這些人的家人去哪裡了?女兒失蹤,他們家人為何不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