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迎著這雙明眸,忽然不知為何鼻子一酸。
“但是,我要再問你一次。即便我勝過天心也很可能無法立刻掌控《姑射》。”明雲認真地望著他,“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心中的壓覆一點未減,裴液咬唇沙啞道。
“好。”明雲點頭。
她忽然就此轉身出門。
“那,我們怎麼戰鬥”裴液怔了一下,抬腿跟出去。
淡橘的夕陽將芳林鋪上了一層薄紗,少女朝空處攤開手,聞言轉頭微微莞爾:“想來你尚未‘知彼’了?”
“.不知道。”
“她和我一個年紀。”
“.什麼?”
“因為‘劍’就是我最明亮的東西,所以我們的對決以劍劃分勝敗。”明雲道,“我在進入十七歲時修成‘冰雪身’,開始向第二境邁進時,她就在那裡了。”
裴液明白了,所以他要面對的是十七歲時的明綺天。
“你不用參與太多的劍鬥。”明雲看向他,林中響起清朗的嘯鳴,“只要在你覺得任何可以插手的時機,幫我接住一劍就好。”
裴液怔:“只要.接住一劍就行?”
“只要接住一劍就行。”
林中嘯鳴一掠到了面前,清透的光亮在少女掌心停了下來,那是【斬心琉璃】。
西面,清涼渾圓的大日正在一點點沒入雲下,東方寒月升了起來,世界正在轉換為另一種顏色。
明雲轉劍在背:“真的決定了?”
“決定了。”
“好吧。”少女撫了撫琉璃清美的劍刃,偏頭朝他抬了下眸,“那做不到的話,不要哭鼻子哦。”
“.”
她當先邁步向雲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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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跟在少女身後拾階而上,彷彿在經歷一次倒回。
越往高處,林石水竹一切景物俱都漸漸消退,身邊只剩純粹的淡雲繚繞。
穿過雲層,身前的少女並不說話,裴液自己其實也沒有講話的慾望,如果說剛剛在明堂中隨著日落將至,心肺是在壓抑痛苦中遭受蹂躪,如今就是渾身筋骨在一點點地繃起——這是純然而徹底的緊張。
和緊張相伴的往往的極度的鄭重和認真,他低著頭,手不停地揉按劍柄,在心裡過著自己所會的每一式劍招.直到忽然眼前一曠,抬起頭來,石階已到末端,他重新回到了這面圓壁劍臺之上。
白衣如神的女子依然靜立壁下。
裴液這次注意到,她手持之劍,確實不是琉璃。
再次見到裴液,這張神人般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平淡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不,於她而言,本來就無所謂“接受”。
日入雲下。
雲海之上,一輪明月清輝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