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你不要自己造詞,有的字如果不會寫,就讓明劍主幫忙看看嘛。
博望這裡一切都好,裴液——崆峒有什麼好看的地方嗎,你寫信時多和我說兩句話啊。
替我向明劍主和小貓問好!”
在最後兩句之間有一條被勾去的墨痕,已然看不清了,明綺天調動玄氣伸指撫去,識讀了出來——“裴液,自己的性命永遠比仇恨重要.”
這是一封沒有被收到的寬慰。
那正是少年最沉默壓抑的時光,那種低沉的冰冷想必也在筆鋒裡透露出來,少女顯然很擔心他的狀態,這封信就像一襲青裙在面前蹦蹦跳跳,故作嬌痴地想逗他開心。
明綺天手指翻弄了兩下這封短箋,她其實記得受瞿燭傷害最深重的,分明就是少女本人。
————
博望,衣嵐山。
細雨在窗外輕敲,老木頭的溼味樸質又清新,古堂靜謐地燃著兩粒燭火。
少女坐個小蒲團倚在榻邊,燭光在她安靜的側頰上映出光影深淺,她把頭靠在老人肩旁,蓋半截被子的老人也向她半傾著身子,捧著一封劍卷微微笑著,兩隻瘦枯的手一直在止不住地輕顫。
“【踏水摘鱗】是越輕越快但這總有個到頭兒的時候,再輕,劍沒有威力,劍者也用不出來了.”李蔚如斷續的啞聲忽然頓住,抬手捂嘴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李縹青遞上手中的帕子。
老人喘了兩下,又微笑道:“你瞧.這個【銜新屍】,就是要他【踏水摘鱗】破開這個極限,直到‘輕’至力竭,劍者再也用不出來,‘快’也就到了極致。”
“可是,都用不出來了,還有什麼用呢?”李蔚如眯眼愉悅地望著手中的劍卷,“.所以這只是半劍,下半劍,就是【破土】。”
“【破土】是新生,正可接在【踏水摘鱗】力竭之後.如此一來啊,就為此劍又生出一份力來,因而成枯盡之後的一道流光——”李蔚如一頓,彎腰捂嘴劇烈咳嗽了起來,這次大片的暗血被咳在了帕子上,觸目驚心。
他看了一眼就偏手顫抖折起,沒露給少女,喝了口水,虛弱笑道:“所以這個【銜新屍】啊,取意就是蟬剛剛【破土】的一刻,就被黃雀叼走真是倒黴。”
李縹青也沒去看那帕子,倚在老人肩上被逗笑,只是輕輕把手更深地抱向了老人輕脆的身體。
“.真好,真好啊”李蔚如輕啞喃喃,“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裴小友竟真令我望見一眼翠羽日後的輝煌可惜不能當面謝謝他了。”
李縹青低了下眸,在被子下輕輕握緊了老人的手,把溫和的真氣渡了進去。
老人的傷情惡化得比任何人想象中都快.如今他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
堂外忽然響起兩聲輕微的叩門。
李蔚如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少掌門先去日理萬機吧。”
李縹青把頭貼在他頸間,輕聲道:“晚上再來陪您。”
“嗯嗯。”
李縹青開門走出來,少女微垂的眉眼清冷安靜:“怎麼了?”
“找到密室了。”
李縹青拿起失翠劍:“走。”
“確如您所說,不在山外小莊,就在他的城中故居下面。以前廢棄的地下水道被他改造圍起,成了自己研究那心珀的地方。”
“因為常常出城,才顯得怪異。”李縹青解釋一句,“有什麼發現嗎?”
“.都已廢棄了,清理得很乾淨,什麼也沒留下。”沈杳低聲道。
李縹青神色沒什麼變化:“無礙,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