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把更強的力量送出此陣,或是更好的選擇若女子離開這裡,整個崆峒並上整個歡死樓,本就無一敵手。無論歡死樓想要在外面做什麼,都不可能在女子的劍下成功。
但.
無洞看著女子平靜的雙眸,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道隔絕內外的天幕,究竟是為了什麼?
劍腹山之陣,這是歡死樓經營二十年的地方,無論他們最終有何謀劃,難免都要落定在這裡。
如今蕭庭樹毫不遮掩地啟動【山中甲子】,風雨欲來之氣已經可以耳聞目見。只是這場風雨是刮在外面呢?還是刮在裡面?
女子可以還自己自由,但若出去後再想回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彼時無洞並四位峰主面對這不知將有何變化的山腹,可能俱為塵煙。
不必想得太多,於女子而言,她本就不可能置他人於險地自己獨自離開。在博望時如此,在崆峒時也如此。
“請吧。”女子平和道,“鶴檢記得知會裴液一聲,我暫時不能離開,請他不要離開我十里之內。”
“.好。”
《劍韜》起於此地,“劍道”二字本身的凝結,當它在萬千劍感中現身時,那種自然無缺從未如此鮮明地顯現出來,令人驚異的是那些劍感竟然也圍成了一個幾乎無漏的圓,將《劍韜》包裹其中。
但當兩個圓真的貼合時,一處缺漏就如此明顯地透了出來,《劍韜》萬術乍然合成一劍,從容貫入了這道狹縫。
外界玄氣透入一瞬,無洞攜【玉虎】驚掠而起,一劍點破天幕,就此破山而出。
簾幕重新合攏,現下再也沒有挑起它的長杆了。明綺天看著這一幕緩緩收回手指,眉頭微蹙,彷彿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
藏經樓。
裴液已在整棟樓的廊道中細細走過一圈。
他低頭摩挲著手中的佩子,好玉久佩,油潤已出,枝上精緻的青鳥栩栩如生,潤得如將融化,可以想象當年男子一筆一畫認真勾刻的樣子與女子拿到後愛不釋手的情態。
但它已死去七年了,如今也只是緘默不語,手中燭火也已將熄,一切都死氣沉沉。
男子當年險些刺破他們面紗的劍,終於還是折刃沉沙,徹底淹沒在了時光之中。
裴液輕輕嘆一聲,寂空的樓中也無人商討,張梅卿既然沒來藏經樓,那想必有其他的託付之人了。但其實少年也已查證過,在崆峒之中,男子並無什麼地位足夠、又極其信任的朋友。
調查一時陷入僵局,裴液轉身而回,窗外卻忽然“撲稜稜”響起幾下翅聲,下一刻窗紙被撞破,一道流利的青影一掠而入。
裴液一下怔住——【流風】。
鶴檢在金玉齋時給他寄來的信,本應在昨日一早就抵達,如今竟然比其本人還晚到幾個時辰。
這隻輕靈的鳥雀熟練地降落在他的手指上,羽翼完整,身上並沒有傷痕,只是精神有些萎靡。大約正如無洞猜測,是被崆峒的陣界牽絆住了。
裴液回過神來,立刻去解它腿上的信筒,展紙開眼,果然記錄了老人和隋大人在金玉齋所行之時,告訴他心珀或就在崆峒之中雲雲.和之前老人面訴的一般無二。
最深處夾裹的卻是一張極舊的短箋,這東西老人卻未曾提到,裴液正覺得形制有些眼熟,手上忽然傳來一聲清悅的鳴叫。
極為悅耳,以至令裴液完全一愣,他低頭看向這隻魂鳥,從來不知道它還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但目光落處才猛地凝定,魂鳥輕利的眉眼盯著他的手,鳥喙緊緊閉合.
鳥鳴是從掌心傳來,柔如流溪,婉如簫笛,裴液從來沒有想過鳥鳴竟能編排得如此好聽,他怔然移目,那枚精緻的青鳥之佩正鳴出流轉的音節,魂鳥偏頭盯著它,彷彿在努力分辨其物種。
——“後來,他給我做了個小法器,一收到他的信就會鳴叫。就是這個,叫起來還挺好聽的。”
“不過後來就聽不到了。”
如今時隔七年,在幽寂空曠的古樓裡,這隻青鳥再一次鳴出了悅耳歡快的音符,沒有半點滯澀生疏,輕靈一如當年。
裴液翻過此箋。上面墨痕老舊,是曰:“蓮心九葉,藏劍垂纓,飛縷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