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掙斷亂絲,悶悶站起來,從衣袋裡摸出冊劍理書:“喏,就是這本,我覺得可能對學會《崩雪》有幫助。”
男子伸手接過,開始低頭翻閱。
“.其實我覺得師父說的對。”安靜之中,少年有些小聲道,“修行就得揚長避短,你把這些工夫放到刀陣器隨便什麼上,早成年輕大家了。”
“要做掌門,刀劍就都得邁入二階,師父說過多少次了,你在這兒扯什麼淡。”
“可我覺得.”少年聲音又小了些,“咱們劍門的掌門有什麼好前幾年養意樓那個前輩,感覺一個能打咱們師父一百個請你去學藝,你怎麼不去?”
“所以你就是‘燕雀’,瞿周輔。”男子合冊翻個白眼,輕笑道,“我就是要帶著湖山劍門,變成養意樓那樣的門派。”
“.哇哦。”
“而且,我最近發現點兒蛛絲馬跡。”
“什麼?”
男子蹙眉看著天上:“咱們門派.好像是有上古傳承的。”
“.?”
“真的,不過好像只有掌門才能掌控。”男子道。
“你問師父了嗎?”
“問了,老東西說沒有。”
“那你到時候真拿到了,偷偷給我看一眼。”
“好說。”
少年明顯不信,他沉默一會兒,還是道:“不過我覺得,有的路走不通就是得換路,你花了五年了都沒有進入第二式.師父說的對,這門劍就是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該妥協就得妥協嘛。”
於是男子的笑意也收斂了,嘴唇抿成輕薄的銳線,他低頭看著書冊,臉上是一種面無表情的懶散。
“我不向任何東西妥協。”他隨意道。
瞿周輔離開了,男子獨自盤坐在場中,一頁頁仔細翻讀著這本劍冊。當獨剩一人時,男子的懶散洗去很多,一種明利的鋒銳透了出來,他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手中之物上,另一隻手不停摩挲著劍柄。
時間流去,漸漸暮色已至,男子揉著眉頭站起身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劍,他緩緩拉開架勢——在那無數個擅長的領域上,他從來不曾這樣認真。
靜立良久,一劍刺出,手臂卻先一偏斜,真氣亂走。
男子輕吸口氣,凝眉重新調整著身體,靜立半刻,再次出劍,真氣在手腕凌亂炸開。
這樣的場景連續了二十九次。
劍場已完全進入深夜,湖山彷彿也陷入了沉睡,在冷月和白雪的照映之中,男子再一次被自己的真氣炸得一個踉蹌。
他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深吸口氣要再次調整,一股煩躁卻再也壓抑不住,寂靜無人的劍場上,他猛地一甩臂,把劍砸在了地上。
一連串的“叮啷”聲中,男子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來,盯著幽深的高天望了很久。
——
中間的時間流轉了很久,劍場之上,男子身影出現的頻次是別人的數倍,裴液來到下一個節點時,像是已過了幾年。
這次是在一座陌生的院子中,裴液在楊顏孟離的視野中,從沒有見過這處院落。
瞿周輔已是個冠者的樣子,稚氣脫去不少,眉眼間已有老時的那種沉靜,正持刀在院中習練。
男子如今大約二十二三,捧著一本劍冊靠在椅子上,不時抬眸看一眼師弟的動作。
“你前兩天在州城又出什麼名了?”瞿周輔道,“昨天刺史家的小姐跑到山門口來找人。”
“幾個半吊子寫字吹噓,我寫了幅,他們就把那勞什子名號給我了。”
“.你現在字弄一幅是不是賣很貴?”
“有病。”
“不是要你賣。”瞿周輔饒有興致道,“咱們之前不是商量弄一對好刀劍傳下去嗎,你字既然有水平,就往上面分別銘幾個,往後打出名氣來,一看就知道是咱們湖山劍門。”
“.”男子放下書冊,眼睛動了動,“這倒可以.”
瞿周輔來勁兒了:“那等我想好了,你來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