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安靜。
一片銀霜鋪在地上。
方圓三五丈,像是傾落的月光被捕捉在了這裡,大地之上生出一面銀盤。
然而確實沒有任何東西鋪在上面,這是直接從土壤中迸發出來的顏色,在幽暗林中,映得草木都披上一層瑩瑩的薄輝。
‘這就是明霜地。’這句話在齊昭華的喉間,卻沒有說出來。
因為在這片銀霜的中心,正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垂頭盤坐著,月光也在他身上灑下了一層薄霜,深紅色的長鞘擺在一邊,男子握著劍柄,長劍深深插入面前的土地之中。
他抬起頭來看著兩人,深峻的面孔上的笑緩緩收斂。
那是痴迷的沉浸,醉心的喜悅,此時也隨之而去,輕嘆一聲,男子抽出長劍,明亮的劍身上沒有沾染一點泥土,他還劍歸鞘,一言不發地越過兩人,往回而去。
裴液試探著握了下劍柄,果然林中有一道沉重危險的目光立刻牢牢鎖定了他,裴液若無其事地鬆開了手。
駱德鋒果然不會離開尚懷通半步。
裴液倒不擔心自己二人的安全,七蛟一心要送尚懷通進修劍院,不會做出場外誅殺對手這種自斷前路的事。
兩方人就要如此沉默錯開,旁邊女子忽然笑道:“懷通也來這裡觀景嗎?”
“算是。”
“不想你也喜歡這樣銀白純潔之物。”
尚懷通輕輕嗤笑一聲:“燕雀,安知鴻鵠之所見。”
腳步不停,已然走得遠了。
“我以前見過他這種喜悅的樣子。”齊昭華忽然道。
“什麼?”
“在捉月樓的時候,他喜歡養草。”
“草?”
“對,就是普通的草。”齊昭華低聲回憶道,“有一天他養的這些草全都死了,他就露出了這種笑容。”
“那個《拔草篇》?”
“或許吧我不懂劍上的事情。”
“有天賦者痴迷於劍,是正常的。”
“還有一件事。”女子忽然道。
“什麼?”
“下午張家二人,是不是正是從柳林走出來的?”
“.那時候遊人並不少,也不一定就是見七蛟。”
裴液看著面前這片銀霜,還是覺得頗為神奇。他蹲下身子,拈起一點“銀霜”放到眼前,這叫他發現了奧秘。確實不是土壤在發光,而是這能夠映照月色的東西大量的、密集混在了土壤中——一些無比細弱的絲與粒。
“你瞧這個。”裴液輕輕搓著指肚,這些絲粒被輕易碾碎。
女子卻沒有回答,依然在一旁沉默立著。
“尚懷通就是那麼做的。”她忽然道。
“.什麼?”
“就是掃除一切膽敢與他競爭之人,獨享那份龐大的歡呼。”
“.”
“你沒有意外他今天過於暴烈的出手嗎?”
裴液想起自己得勝後回過頭,見男子面無表情地望來,擂臺下白竹弟子血染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