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猶豫一下:“太麻煩吧,都是些鄉下孩子,很頑皮的。”
“那有什麼?我們還要從貴館手裡買《蟬雀劍》呢,當然得打好關係。”
裴液一笑:“那好吧。”
馬車粼粼而行,裴液已不是初到博望時的萬事陌生,這座城的結構已漸漸在他心中生成,許多建築都有印象。此時過了一座四層小樓,裴液立刻一笑:“前面是不是武比的場地了。”
“是啊。”少女清脆應道。
果然柳蔭一過,便是頭回入城所見的那巨大廣場,此時各類商攤小販已被清到最外圍,正中已搭起了五處巨大的架子,還有許多人在其中穿梭忙碌。
“等填充上石木,便是五處擂臺了。”李縹青道。
“竟然這麼大。”裴液感嘆一聲。這樣巨大的臺子,周圍的房屋在它面前如同玩具,實在與他印象中的“擂臺”不是一個東西。
“這還只是分臺呢,最終合起來的擂臺更大。”李縹青停下馬車,與少年一起偏頭笑看。
“合起來?”
“嗯啊。武比共打四天,頭一天是一百二十八進六十四,這樣四個臺子,各打十六場,便可結束;第二天六十四進三十二,便將四個擂臺兩兩合併,如此兩個大擂臺,也是打十六場;第三天三十二進十六,至此便是真正的戲肉了,勝者是能拿鐵魚符的,很多人也是到了這一天才來看。這一天擂臺便不合並了,仍是兩個,但要多打一輪,即決出前十六後,下午還要再打出前八;第四天,則兩個擂臺再次合併,八人便在這唯一的、最大的擂臺上,一路決出魁首了。”
裴液目光緩緩掃過,這巨大的廣場足以容納數萬人。其所處地勢也很討巧,是一處下落的地面,如此立在旁邊街道屋頂,乃至坐於酒樓之中,都可以觀望場上,十分合適。
“那額外這個擂臺是做什麼用的?”裴液一指,場上其他四處擂臺並在一起,第五個則與它們有些不短不長的間隔。
“哦,這個是副場啦。”李縹青道,“是給輸過一輪的人的第二次機會。這個擂臺是一直不拆的,甚至在武比期間,上面的比試都一直不會停——因為敗者的比試很長,又只有這麼一個擂臺。”
“輸了還有機會啊?”
“當然了,雖州衙會盡量讓有名的高手前期錯開,但對於很多實力不錯卻無名無姓之人就照顧不到了。”李縹青道,“比如說,萬一龍門班裡哪個學員第一輪遇到了你,豈不是欲訴無門。”
“.原來如此,那這敗者要如何打?”
“倒也簡單,說白了便是‘雙敗為定’。第一輪敗下來的六十四人,先再比一輪,決出‘上三十二’和‘下三十二’,‘下三十二’便徹底淘汰,敲定本次成績了——一輪未勝。而後‘上三十二’便可獲得資格——與勝者下一輪淘汰下來的三十二人打一輪。這一輪中決出的‘下三十二’便同樣是徹底淘汰,並且之前一輪的勝利也不作數了,成績依然是一輪未勝。”李縹青道,“而取得勝利的‘上三十二’,才與勝者組的前三十二共同組成本次武比真正的六十四強,得‘勝一輪’之獎勵。之後,這三十二人將再次自行決出‘上下十六人’,上十六人則再和淘汰下來的十六人比試.依此類推。”
裴液緩緩點著頭:“我懂了,就是說,即便不幸敗了一輪,仍然可以努力在敗者中脫穎而出,然後便可得一次搶奪別人名次的機會。”
“不錯。”
“而於第一輪勝者們而言,若在六十四進三十二中落敗,其實並不能保證自己是六十四強。還要再面對一次敗者們的挑戰,輸了則退回一百二十八,贏了,才能保住六十四。”
“是極是極。”李縹青笑著點點頭,“你比楚念師兄聰明多了,上次跟他講,我都要氣死了。不過,敗者的挑戰也就到第二名為止了。”
“不能再爭奪魁首了嗎。”
“自然不能,你想一下這個規則,實際是隻有敗下來的人,才需要接受同樣敗過一輪之人的挑戰。魁首是全勝而得,自然無虞。”李縹青道,“而且魁首自當是本屆第一。既然敗過,無論是敗給誰,又如何能說是最強呢?”
“.是這個道理。只要敗過一次,自然就不配為魁首了。”
李縹青看著這遼闊的場地,忽然輕嘆一聲:“比肩接踵,人海聲雷怪不得許多人縱使無心仕途、沒有機會,也搶破頭要來打一場武比——能於此得博望城之歡嘯,也算不枉一身苦學了。”
裴液亦是安靜遙看,彷彿已見到那擂臺成型、數萬人圍坐凝目的樣子。
他從未置身於此中境界。
直到馬車動起,裴液才回過神來,而身旁少女笑道:“險些忘了一事!”
“什麼?”
“要給你量兩身衣服啊!”
“.啊?”
“到時候你打武比,就穿這一身上去嗎?”
裴液低頭瞧了瞧,這是他從奉懷帶出的兩件衣裳之一,早已浣洗乾淨,今日要參加參加鷺洲詩會才穿上的。倒確實有些輕薄發白,料子不好,款式也老舊。
“還好吧,打架要穿多漂亮?”
“這可不只是打架,也是露面。”李縹青駕著車,往西拐入一條街,“帶你去我常去的那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