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計劃粗陋和有效參半,但時間不等人,楊顏想起便做,看了一眼倉房,旁邊還有疊放的雜役服,這正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他立刻扯出一套三兩下換上,而後雙手捧起一個大缸。
擔心老人也正在觀察這邊情景,楊顏來到樓梯口還喚住了兩個驚慌茫然的僕役。
“來搭把手!把這缸弄下去,一會兒修塗牆壁用!”
其實這說法莫名其妙,樓壁剛破那麼慘烈的大洞,沒有六七天根本修不上,怎麼會急著塗漆?但在這諸人茫然的環境裡,只要你說話夠自信,那你就是對的。
兩個僕役只以為是自己漏想了什麼,腦子還沒轉過來,身體已一同扛了上去。
三個服飾一致身高相仿的麻衣將這一缸抬到了一樓門邊。
“還要再抬嗎?”
“再來一缸!”楊顏一揮手,三人又搬下去一缸。
倉庫中還剩三缸,但已沒有必要了,楊顏打發走兩人,看著樓下的佈置,把劍握在了手中。
他靜立著,某種氣勢又開始在他身體中醞釀。
只要老人一出現在門口,這一劍便會在大缸處爆炸,巨大的聲響一定會引起許多人的注意,屆時自己便高喊“身上帶漆的便是兇犯!”
自己身上雖也不免染上顏色,但只要能脫身,即刻便可再回去三樓換下這身衣服.能更換偽裝,就等於融入了人群。
楊顏含笑想著他忽然神思一僵。
那老人是否也已更換了裝束呢?
他比自己要更加方便,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披著斗篷!
就如自己在那酒樓裡做的一般,他只要隨便尋一個客人打暈換上衣服,就能步伐從容地離開!
自己當然還認得他,認得那張臉,如果他從樓下走出,自己絕不會認漏了。
但要緊的是.如果對方做了裝扮,真的還會挑選人跡稀少的西門嗎?
他就隨著人流走出去,從東邊的正門離開,誰又認得?
這個可能一湧上心頭,就再也難以遏制,直覺、一種肯定的直覺告訴少年,老人就是選擇了這種方法!
怪不得自己覺得他在樓中停留的時間已有些久楊顏最後看了一眼樓下,自己費盡心思的佈置此時顯得十分可笑,但這時他連可笑的心情都來不及升起,猛地衝出門去,來到樓東側,一把撞開了窗子。
心中一片空蕩。
東門的廣場上,人們正絡繹不絕地走出去,忽然發生瞭如此的爭鬥,大多數客人都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一過程已不知進行了多久。
博望園既沒有攔阻人們的能力,也沒有攔阻人們的立場,實際上他們也根本沒想做攔阻。
別說走漏了兇手怎麼辦,那是官府的事情。而且哪有兇手?——根本就沒死人。
楊顏心涼如冰,深深懊惱於自己的蠢笨與遲鈍——說不定老人信步離開之時,自己還在那裡自作聰明地喚人抬缸。
承諾似乎已然失效,絕望之中,楊顏咬咬牙,便要直接追去,說不定到了街上還能看見個背影。
雖然下面耳目眾多,但他此時已改換了裝束,而且沒人會多在意一個小雜役。
他是不想被人抱著“哦,這便是剛剛爭鬥那人”的認知深深觀察,而非完全不敢接觸他人的目光。
但他又擔心老人其實還沒離開,自己一走,反而錯過。
但若不追,他又越走越遠呢?
楊顏緊緊地抿唇咬牙。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匯入下方人流,令他眼睛一亮,心臟驟然回升。
老賊!!
他果然已換了一身普通的錦袍,斗篷也摘了下來。雖然又打傘遮住了頭部,但楊顏何須看他模樣,一眼就已辨認出這個身形。
哈!他還沒來得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