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士子想了下,對這個名字好像沒有印象,於是從懷中抽出一張寫滿了名字的紙來,在上面並指尋找。
目光一直游到最底部,“奉懷裴液”四個字才出現。
奉懷士子面色停滯了一下,但很快一揮手露出一個笑來:“無礙!少俠可願意在我們詩會箋上留個名字?到時我們會給少俠作詩的若實在無人作詩,武比之時,我們也會給少俠助威。”
說完在桌上攤開一張硬箋,拿筆蘸好墨遞向裴液。
裴液走過去,猶豫了一下:“要親自寫嗎?”
“自然!少俠留下筆跡給我們,我們作完詩再還贈少俠,這才是桃李瓊瑤之交嘛,若我們自己隨便選人作詩,不免顯得太自作多情——哦,少俠是不會”士子有些懊惱地一拍腦袋,“抱歉,那,我為少俠題名,少俠留個指印也可。”
“沒事,我會。”裴液提起筆,自己的名字算是他寫得最好的兩個字,當下一筆一畫地寫在箋上,雖然仍是笨拙,但也算清晰。
士子捧起這張箋輕輕吹墨,欣喜道:“那少俠就是我們的第一位與會武者了,祝少俠兩旬之後取得佳績!”
裴液笑,這種儀式於他也有些新奇,拱手道:“兄臺叫什麼名字?”
“哦!抱歉抱歉。”士子又一拍額頭,扶了下冠帽,正容拱手道,“在下方繼道,博望本地人,虛度二十又一歲,與君初見,望日後多承珍教。”
裴液也拱起手,張開嘴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好。”
——
別過方繼道再往前去,走著走著,他發覺行人的衣著漸漸變得講究起來,葛麻漸少,綢緞漸多,顏色不再只有灰白褐三色,開始鮮豔起來,裁剪也成了各種裴液未曾見過的新穎好看的樣式。
街邊的房屋也漸趨寬大別致,不時有漂亮的獨棟小院,甚至連腳下的石板路都好像平整了一些。
再往前走,兩邊的房屋開始變成了各色商鋪,裴液看著看著,忽然見一家商鋪正搬出一幅人像畫來,張貼在了門前。
他好奇地一看,是一個持刀挺立之人的全身像。
畫上之人濃眉大眼,面容堅定,身穿一身裁剪合身的武服,武服正面寫著四個大字“鼎運商號”。
裴液抬頭一看,這正是一家糧油鋪,牌匾右側豎寫著同樣的四個字。
目光再回到畫像上,旁邊有幾個粗筆楷體“九月初七,且看鼎運常越破敵。”
“.”裴液移開目光,繼續往前走去。
接下來小商鋪也變少了,開始出現接二連三的樓,只四五層的就已看見了七棟。
有的是酒樓,有的是茶樓,有的臨湖而建,四面洞開,有的模樣十分雅緻看不出用處,還有的建在小園之中,像是私家所有。
裴液腳步越來越慢,他開始質樸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前面可能確實有個客棧,但好像不是自己能住得起的了。
正打算要轉頭返回,腳步未停之時,旁邊樓屋背後的天空上,一個高高的飛簷顯露了出來。這引起了裴液的注意,走到街中間解放了視野,而後眼睛一張,腳步頓住,頭微微仰起。
——五、六、七、八一棟九層的樓宇!
裴液仰著頭走過去,這樓不與任何建築比鄰,它自有一套極大的院子,院中還錯落著幾座二三層的小樓和亭閣。
此時天色剛剛有些昏暗,整棟樓連帶著院子就已經上滿了燈,綴在斗拱飛簷、琉璃碧瓦之上,顯得堂皇而雅緻。
此樓樓北是一座巨大的園林,樓南則是城中的捉月湖,臨風而立,弄雲釣月。
裴液第一次見到這種連成一片的龐大好看的建築,他在這一片樓閣飛宇之下屏息靜立了幾息,終於喃喃道:“好高.”
他收回目光,見院門處正有人進出,裴液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的馬匹和包裹。
這也是一家客棧?
登上這樣的高樓,看到的會是什麼樣的風景?
裴液心中湧起些衝動,牽起馬緩緩向那高大的院門走去。
門口立著一個青衣筆挺的男子,裴液又站在街上舉目佇立了一會兒,方才走上前抱拳向這青衣男子問道:“兄臺,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男子前行一步,含笑彎腰拱手道:“這裡是博望園,公子是想用膳還是安歇?”
裴液愣了一會兒,直到這男子嘗試伸手來接自己手中的馬韁,他才反應過來——這衣服比自己貴不知幾倍的男子,原來是小二。
他握韁的手下意識躲了一下:“你們這裡住一晚要多少錢?”
男子打眼一掃,善意地報了一個最低的價格:“一兩銀,公子。”
“.”裴液抬頭看著那最高的一層,感覺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己還有十三兩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