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崑崙山南麓的景色與北麓略有不同,樹木依然以寒杉為主,林間落著厚厚的螺旋形針葉,再蓋上一層被風吹得夯實的雪,一腳踏上去,就像踩在了奶油夾心巧克力上一樣。
幾處山峰也略顯崢嶸,嵯峨嵽嵲,各善勝場。山谷中生長著大量的落葉小灌木和多種草本植物,它們都被定格在了核冬天發生那天時的樣子,有很多甚至還保持著綠色。
這片土地睡著了,還在做著一個似乎永遠無法醒來的夢。
遊隼的帳篷附近扔著七八個空罐頭盒,裡面原來裝著香腸、糖丸、壓縮餅乾之類,就是這些東西幫助遊隼熬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不過,顯然他的戰術揹包裡並沒有裝更多的軍用罐頭了,天選軍的單兵負重極高,但大部分重量由裝備和武器佔據,留給他們攜帶食物、水及個人物品的空間非常小,像遊隼攜帶這麼多的罐頭幾乎已是極限,儘管這一罐罐頭還不足500克。
遊隼狼吞虎嚥地吃著李弗斯扔給他的飯糰,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事實上,如果不是李弗斯找到了他,他就算沒有病死,也會餓死。
“我逃到這個山谷裡之後,就再沒有出去過。”遊隼的臉色很蒼白,沒有什麼血色,說話時也在咳嗽,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糟糕的病態。
“我猜那些機器人當時去追你和蟑螂了,或者被電磁脈衝炸 彈弄得腦袋短路,總之我在這裡一直相安無事,這些天,我一直開著通訊器,每隔三十分鐘我就在頻道里說一句話,後來這變成了一種習慣,儘管我知道我可能永遠也得不到回應。”
七小組每個成員都帶著一個通訊器,可以連線到他們專用的頻道,那是七小組自己的頻道,他們平時在這個頻道里聊天、開玩笑,接收任務和報告任務進度等等,大家可以隨時地聯絡到小組裡的任何一個人。
李弗斯想象著遊隼在這二十幾天裡,每隔三十分鐘絕望並固執地妄圖用通訊器聯絡上小組裡那些已經不存在了的戰友,然後在孤獨和死寂中等待自己的生命一點點走向終點,很蒼涼,也很悲慘。
“看來你的處境還不錯啊,至少還有東西吃。”遊隼嚥下了最後一點飯糰,伸手示意李弗斯還有沒有,“對了,你難道一直都沒有嘗試聯絡其他小組嗎?”
“我剿滅了一個小型末世軍組織,他們有一個地下糧倉。我的猴子表可能被植入了木馬程式,如果貿然開啟的話會被追蹤到位置,受到阿基里斯的追殺。”李弗斯從兜裡又掏出了兩個飯糰,扔給了遊隼,“省著點吃吧,我也沒有幾個了。”
遊隼再度接過了飯糰,也不顧它的冰冷和堅硬,一邊吃一邊問道:“你不是還有一個糧倉嗎?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我就是想要逃離那裡才跑出來的,我不能再回去了。”李弗斯如果不是傷心得有點自暴自棄,他甚至連小組內部的通訊系統都不敢開啟,那樣的話也找不到遊隼了。
“連你都要逃離的話,是很強大可怕的敵人嗎?”李弗斯的戰鬥經驗和軍事素養一直備受天選軍的認可和推崇,七小組成員更是對他有著盲目的崇拜,遊隼當然也不例外。
“只有經歷過才知道,這世界上可怕的並不是只有敵人。”李弗斯苦笑著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他媽失戀了。”
他故意說了句髒話,以彰顯自己對這件事並不是那麼得有所謂。
“噗。”遊隼剛剛吃進嘴裡的飯糰差點直接噴出去,但考慮到食物的珍貴,他還是堅定地嚥了下去。
“組長,你還真是我的組長啊!”遊隼似乎被李弗斯話題的神轉折傷得不輕,“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窮山惡水,天寒地凍,找只母的動物都費勁,前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您老人家愣是能談上戀愛,完了還失戀了,知道你是最優秀的特工,也不用在這種事上也表現得如此‘出色’吧?”
李弗斯老臉一紅:“我這不是一見鍾情了嗎?”
“真的是很難讓人相信啊,組長,我記得你以前總說女人都是幼稚和膚淺的,這世上根本不存在能讓你動心的女人嗎?”提到這個話題,遊隼突然來了興致,連咳嗽都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