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面跟簽證官交談的時候,對方很明顯對喬喻的年紀抱有一些疑慮,問了幾個關於這方面的問題。「你好,請問你們是辦理什麼簽證?」
周教授在旁邊幫著喬喻答了句:「我的學生受邀前往巴黎參加下個月的世界代數幾何會議,他是大會邀請的報告人之一。」
簽證官看向喬喻,問道:「哦,這麼年輕就能受到了邀請?喬喻,你能簡單告訴我這次參加會議的目的跟你要做報告的內容嗎?」
喬喻耐心的答道:「幾何朗蘭茲猜想你知道嗎?最近有數學家宣稱證明了這個問題,結果被我找到了一點小錯誤。然後他們邀請我去,講解這個錯誤。」
簽證官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也就說你參加這次會議的重要性在於糾正一個錯誤。請問,你認為這樣一項報告值得承擔所有旅行費用嗎?另外,您有沒有考慮過留在法國繼續學習數學?「
喬喻有些不耐煩了,直接對簽證官說道:「差不多得了,你問的都是些啥問題?讀大學的時候沒學過數學啊?知不知道如果你證明了某個被廣泛接受的定理是錯的,多少數學論文要下架?
另外你是不是來了京城之後天天都待在這棟房子裡沒出門逛過啊?如果不是你們國家出了龐家萊、希爾伯特、高斯這樣的數學家,這次代數幾何大會又正好在那邊辦,你以為我有多想去你們那兒啊?
巴黎現在是個什麼樣你心裡就不能有點數?塞納河都成那樣了,我去了都不敢喝你們的自來水,你竟然還怕我待那邊不回來?這自信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啊?我現在可是燕北大學的學生,我老師是華夏院士,我留你們那兒學習?圖啥?
看清楚那張邀請函,是組委會邀請我才決定去的!不給籤我就不去了,你以為是我的損失嗎?那是世界數學界的損失!」真的,聽到喬喻突然蹦出這麼一番話來,當時在旁邊陪同的周梁教授都嚇出了一身冷汗,一時間都忘了幫著開口解釋。
好在對面簽證官只是愣了愣,猶豫了片刻,然後面無表情的低頭開始默默的檢視檔案,半晌後直接開口道:「好吧,你們的資料看起來很完整,簽證通常會一週內出結果,到時候你們會收到通知的。」
喬喻立刻站起來,轉身就走。
周教授留在後面補充了句:「簽證官先生,幾何朗蘭茲猜想是目前數學界前沿研究的一個重要問題。喬喻這次的發言可以說對數學界的確有極大意義。我建議你們在做出決定前能跟這次會議的組委會聯絡。
另外喬喻這次去參加會議的所有費用是由燕北國際數學中心全額承擔的。我們提交的材料裡有相關的財務證明資料。」
簽證官抬頭看了眼周教授,依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答道:「請相信我的專業性,不會因為個人情緒影響簽證是否透過的,先生。」.
走出了簽證中心,周教授就忍不住開始數落起了喬喻:「不是,喬喻,你這脾氣來的也突然了吧?來之前怎麼跟你說的?簽證官問你什麼你就如實回答就行了。」
喬喻立刻沒了剛才那副桀不馴的樣子,抬起頭,臉上已經掛陽光男孩的笑容,應道:「周教授,您說的對。不過尊重是相互的。剛才那傢伙太讓人生氣了,明明資料裡寫了我可是燕北大學的,他竟然問我是不是想留在法國學習數學?
您想想,這不是看起咱們燕北大學嗎?我就是這點氣不過。咱們燕北大學數學院哪裡比巴黎那些大學差了?誰給他的臉啊?真的,他看不起我無所謂,但看不起我未來的母校,看不起田導、袁老跟您,這我真沒法忍了。
能不能去參加會議事小,母校跟導師們的面子才是大事!」周教授張了張嘴,突然也不知道說啥了。
算了,他也懶得再說了,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簽證真被拒了,可以聯絡大會組委會那邊說明情況,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反正法國是申根國之一,大不了轉趟機...反正喬喻的導師神通廣大。
最重要的是,聽喬喻這麼解釋之後,周教授也覺得那個問題過分了些。而且大概戳中了田言真跟袁正心兩位大佬的逆鱗,反正他把情況如實彙報,兩位大佬就算嘴上不說,心裡大概也是滿意的。
回去的路上,周教授最大的感慨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太厲害了。
跟老周想像中一樣,電話裡跟田言真彙報了這件事,田言真只是在電話裡輕飄飄的說了句:「哈哈,這孩子,脾氣還挺大嘛。沒事,簽證應該能過的,實在過不了,我再去問問。」然後便沒了下文。
不過第三天,周教授便接到了電話,告知他喬喻的簽證已經透過。
專門又去了一趟,拿到了喬喻的護照後,看著喬喻護照上貼的那張註明了有效期、入境次數的標籤,周教授感慨萬千。總覺得當年他留學的時候辦理簽證時候,面對簽證官的態度有些太過拘謹了,真就是半點都不灑脫。
當然,他那個時候也沒這麼神通廣大的老師兜底就是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喬喻這也沒讓田院士出手幫忙,這也過了。
看來這小子有句話說得沒錯,尊重這種事從來都應該是相互的。
收穫不了尊重的時候,的確沒必要太客氣了。.
喬喻得知簽證已經批下來時,正在燕北大學哲學系的教室裡聽課。看了眼微信後,便乖乖的把手機放回到兜裡,繼續認真的聽課。
這是節大課,中西方哲學導論,不過學哲學的同學貌似並不是很多,所以不認真聽課臺上肯定能看出來。而且說實話,簽證透過了而已,喬喻也沒感覺有多激動。有過站在講臺上做報告的經歷,喬喻很清楚導師站在上面,隨便一眼就能把下面所有學生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甚至是在聽課還是在發呆,都是一目瞭然的。
「..麼什麼是真理?亞里士多德說過一句話:Truth is to say what is that its,and what is not that its not。我的理解就是真理是一種與事物相一致的狀態。
比如當我們說雪是白的,其真理性取決於現實中我們常見的雪的確是白色的。但有沒有地方下的雪是其他顏色,甚至是黑色的?當然有!比如火山噴發後,灰燼跟雪同時落下會使雪呈現出黑色或深灰色。尤其是在高山地區。
那麼問題來了,真理到底是主觀的還是客觀的?在不同文化中,對道德和倫理的理解的不同,是否會對真理的理解也變得不同?這就是真理的相對性。
很顯然古希臘的哲學家並不這麼看,比如柏拉圖的理念論,他認為真理是一種永恆不變的理念,超越了物質世界的變化。注意,同學們,在這裡柏拉圖強調了真理的永續性跟不變性,甚至不受物質世界變化的影響。
它是一種絕對的,永恆的存在,所以當我們如果有機會跟柏拉圖談論真理,那麼將是在討論一個超越具體事物和瞬時變化的普遍原則或法則。為了能讓大家更理解這個概念,我給大家講個故事..」
一堂課大概一百分鐘,喬喻聽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