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結果是完全可以預料的。
畢竟這樣的舍利子,前所未有,寺廟的香火錢,來源於善男信女對於寺廟的認同。
哪個寺廟比較靈驗,大家自然更傾向於哪個寺廟。
如果寺廟也有內卷的話,那麼現在這雞鳴寺,就絕對屬於卷王之王。
因此未來雞鳴寺的香火錢,完全可以想象會大幅度地提升。
至於提升到何等地步,朱棣雖說也拿不準,可絕對可以說,這是一筆巨大的收入。
因此朱棣既要表現出對慧根禪師的惋惜,心裡又是狂喜,這等複雜的心理,令他不得不委屈自己,拼命地壓抑自己的情緒。
“除此之外……”張安世頓了頓又道。
以為這就很激動人心了嗎?
其實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只見張安世道:“臣聽聞,西洋和倭國……都篤信佛教,譬如安南和暹羅……還有呂宋等地,臣聽說,那裡也有許多的高僧,這些高僧……也都燒化出舍利,這各家寺廟,都為這舍利建了寶塔供奉,當地的土人無不對其敬若神明,虔誠無比。”
朱棣凝視著張安世道:“嗯?是嗎?張卿家對西洋之事,也這樣關心?”
“臣不得不關心啊。”張安世道:“為了陛下,為了商行……臣自然要多關心一些。”
頓了一下,張安世接著道:“西洋諸國篤信佛教,這寺廟在西洋諸國之中,和大明不同,他們的影響力極大,甚至有僧團,能削髮為僧者,無不是達官顯貴,寺廟所佔的地產,遠超人的想象……陛下……可記得三武滅佛嗎?”
朱棣驟然明白了什麼,他的眼裡也掠過了一絲精光。
一說這個,他可就來興趣了。
對於西洋的情況,他也只是略知一二,可對於歷史,他卻還是頗為熟悉的。
在三武滅佛之前,因為常年的戰亂,所以大量的人逃入寺廟。
這些人不需繳納稅賦,不事生產,而且那時候的和尚,幾乎也沒有嚴格的清規戒律,和尚可以娶妻,因此絕大多數的所謂寺廟,其實本質就是一個個擁有武裝,擁有大量財富,同時擁有大量土地的諸侯,他們影響力極大,甚至可以影響到國策。
在經歷過三武滅佛之後,對於僧人的管理,才開始變得嚴格!譬如制定了嚴格的戒律,要求僧人不得吃肉,不得飲酒,不得娶妻諸如此類。
此外,便是限定了寺廟所擁有的土地數目,以及僧人數目,不得官府發放的度牒,便不得成為僧侶。
可即便是當今的大明,寺廟的收益依舊驚人。
張安世道:“這西洋諸國,許多寺廟,其實與這魏晉時相差不大,所謂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由此可見,當時盛況。有些西洋之國,甚至直接以佛家為國教,達官貴人必須剃度修行,這寺廟所掌握的權柄,並不在世俗的君主之下。”
朱棣忍不住嘆息道:“朕若是他們的君主,只怕也要滅佛了。”
張安世笑了笑道:“那兒也有許多的高僧,這些高僧的舍利,與臣燒製的比起來,不值一提。臣就在想……臣要先組織一次西洋舍利的巡展,讓這西洋各地的百姓,都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修成正果!”
“這慧珍禪師,也要好好的包裝……不,好好地宣揚一下他的事蹟,什麼生下來時便有佛光,三歲能唸經,五歲便跳井救人……到了十歲,已成高僧,便連太祖高皇帝,都聽聞了他的大名……”
朱棣聽得連連皺眉。
張安世心想,幸虧慧珍死了,而且除了一個舍利,連灰都沒了,不然吹捧他還真有風險。
宣傳的本質,就在於決不能給活人定人設,這一套只能用在死人身上,因為死人不會社死,不會P娼。
張安世接著道:“臣還打算……召集一些僧人,再編寫一些慧珍生前的小冊子,而後……便以雞鳴寺為骨幹,進入西洋,要在西洋,建三十家分寺,藉著舍利子的巡展,大造聲勢。陛下……臣聽說……”
說到這裡,張安世壓低了聲音:“在安南,有人對我商行的都督府不滿,其中不滿之人,大多都受了安南許多寺廟的庇護。這寺廟在西洋,便等於是我大明計程車紳,他們遍佈於天下,若是不操持在商行手裡,這總督府的統治,只怕要岌岌可危了。”
“可一旦……人們信奉雞鳴寺,那麼總督府的統治便可大大的穩固,不只如此……這寺廟的利潤……十分驚人啊,臣不客氣的說,我大明最靈的寺廟,每年所得的香油錢,和那西洋諸國的寺廟相比,也是相形見絀。”
“能大大地增加總督府的力量,還有巨大的盈利,同時宣揚我大明之佛法,以對抗西洋之佛法,這樣的好事,到哪裡去找?”
朱棣這時算是明白了,於是道:“聽了張卿之言,倒是覺得此策甚好,張卿果然深謀遠慮,只是……真可以推廣順利嗎?”
張安世道:“商行這邊負責出力,再召集大量的僧人入西洋,以雞鳴寺為骨幹,再加上總督府那邊造勢,重要的是,咱們還有這舍利,這舍利一出,對西洋的寺廟,就是降維打擊。”
其實在張安世這裡聽到一些新詞已經是常態了,朱棣倒沒有驚訝,而是目光炯炯地看著張安世道:“降維打擊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