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誰能告訴我們,這一仗我們打了多少天了?”王樂站在從新組織的先頭部隊的面前喊道。
“不知道,感覺把半輩子都扔到這兒了!”一個士兵高喊。
“沒錯,我也都快記不住咱們在這兒打了多久了。但是有一個數字我忘不了,那就是我們傷亡兄弟的數字,整整兩萬六千七百一十八人。這是個什麼概念?我王某人一共才有隊伍四萬人。”
“長官,還要再打嗎?兄弟們都快拼光了。”
“好,問的好。我們現在的局勢好比一個老虎和狼大戰了三天三夜,我們是老虎,孫禿子是狼,他現在就被我們打的還剩一口氣了。是堅持把他弄死,還是我們先回到山上養傷,日後讓他繼續在我們的地盤為患。”王樂目光炯炯的望著整個先頭部隊。
“打死孫禿子,奪回老地盤!”在一個士官的鼓動下,士兵們整齊的喊出了他們攻擊前的口號。
幾個士兵抬著一個大酒缸走了過來,他們給每個即將出徵的將士發了一個倒滿了酒的小碗。
王樂端著一杯酒,“弟兄們,今天我王樂給你們上壯行酒,明天我給你們準備慶功酒。幹了。”
一個才上戰場的新兵小聲跟班長說,“我不會喝酒。”
班長把酒一飲而盡,嗆得咳嗽了好幾下,他對新兵說,“喝吧,喝了一會就不知道害怕了。”
戰場另一頭,孫禿子帶著部隊剛剛把傷員全部安頓妥當,還沒有來得及喝口水,王樂的大部隊就衝了上來。
三旅的二團長在前線沉著指揮戰鬥,從敵人的數量以及派兵佈陣上看,這次攻擊都非同小可。指揮官下令,“迅速給大帥報告,敵人狗急跳牆了,正在進行最後的衝鋒,我部隨時都有可能被敵人攻破,咱們的預備隊一定要準備隨時頂上。”指揮官釋出完命令,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這是他和老婆還有剛一歲的兒子合拍的照片,他用手撫摸著兒子的胖腦袋,眼睛微閉,淚水流了下來。
“殺啊!”王樂的部隊像潮水一樣湧了過來。
指揮官把照片放進了懷裡,“聽我的命令,注意節省子彈,放近了再打!”
二線陣地上徐部的二團長對孫禿子說,“大帥,看樣子這是他們最後的總攻了,我們的預備隊全部準備妥當,隨時可以衝上一線陣地。”
孫禿子拍了拍二團長的肩膀半天沒有說話。
“屬下有個建議,這場仗勝負難分,我想派幾個得力的人把您偷偷地送出去。”
“不用了,此戰我早就準備好隨時赴死了。給炮兵打電話,一旦我們這裡被佔領,所有的山野炮全部炸燬,絕對不留給王樂的叛軍。”孫禿子拿過了一個小馬紮放在地上,背對著戰場坐了下來。
“報告大帥,徐師長來電,他們已經跟浙軍停戰了,浙軍正在準備撤軍!”傳令兵報告。
“奧!”孫禿子只是應了一聲,這個好訊息並不能讓他消除對眼前局勢的擔憂。徐部即便守住了閩浙邊境,他這裡要是打輸了,這場戰爭依然會以失敗告終,“告訴徐師長,我這兒如有不測,拜託他照顧好我的妻兒!”
傳令兵愣了一下,敬了個禮,“是!”
王樂的部隊如決堤的黃河漫上了一線陣地,防守部隊的子彈打光了,就跟他們拼刺刀,彼此都進入了生理上的極限。指揮官被圍了,他用雙手緊緊地掐著對方的一個年輕士兵,那個士兵就是剛才喝酒的小兵,他滿臉通紅,不停地求饒,“我是剛剛上戰場的,饒了我吧,饒了我吧。”團長眼球上佈滿了血絲,“啊!”
小士兵以為自己被活活的掐死了,沒想到這個敵方的指揮官竟然倒在了他的懷裡。原來是班長用刺刀狠狠地扎向了這個人的腰部,血順著刀口流了出來。班長把指揮官的屍體一腳踢開,手緊緊地抓著這個小兵,“沒事兒,別怕,跟緊了。”
小兵想要離開,可是還剩下半口氣的指揮官緊緊地抓著他的小腿,小兵嚇得渾身發抖,用自己手裡的槍胡亂的朝他刺去。“放開我,放開我。”指揮官終於倒在了血泊中。
王樂看著望遠鏡不停地叫好,“太好了,終於又攻下來了,這次我們要一鼓作氣活捉孫禿子。”
“報告長官,我後方部隊發現一支武裝力量正在逼近,他們穿著粵軍的服裝。”傳令兵說道。
“他孃的,是李福林的粵軍吧,這個老小子終於願意來幫老子一把了。告訴部隊,全線衝鋒,我們的援軍到了。”王樂知道勝利的天平已經向他開始傾斜了。
“報告大帥!”徐部二團長帶著哭腔喊道,“一線陣地的指揮官已經陣亡了,我們的預備隊要準備衝上去了。”
孫禿子脫掉了大衣扔到了一邊,他拿出隨時攜帶的酒壺大口悶下。“好啊,真夠快的。走,我跟你們一起衝上去。”
孫帶著預備隊衝上了一線陣地,面對螞蟻一樣密集的敵人。孫禿子的心反而坦然了,他的心裡不斷的重複著這樣一首詩,“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他聽不見槍火的轟鳴,聽不見士兵的喊叫,他的耳邊只有這首詩在不停地迴盪。他知道,一個軍人,能夠喪命在戰場,這何嘗不是一種福分。
王樂的全部主力都殺到前方去了,只留下了小股部隊準備好了度過清河用的船在南岸接應李福林的援軍。援軍到了,守軍興奮的上前打招呼。
“呷飽未!”援軍的頭領熱情的喊道。
守軍大驚,“你們不是粵軍,你們是?”
不一會兒,守軍的屍體就隨著清河順流而下飄去。那個將領脫下了粵軍的衣服,帶著士兵度過了清河。
後方的變故並沒有立即影響到前線的態勢,此時的孫禿子正氣喘吁吁的與敵人搏鬥著,動作顯得那樣的僵硬和蹩腳。他的警衛員全都戰死了,身邊的自己人越來越少,敵人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