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赫自己搬來住的同時,他也帶來了不少傢俱。
比如門口專門為了他掛大衣買的衣帽架,比如他專門用來沏茶水的紅木茶几,再比如他每天需要看新聞聯播的電視。
好好一棟別墅,愣是被我倆住成了一室一廳。除了零星的幾個不配套的傢俱,電器更是少的可憐。自打倪菲知道知曉我的事情後,家裡的電腦我就沒再開啟過。廢棄在客廳的角落裡,被黃家赫用枕巾蓋上。
黃家赫白天上班,我自己在家的大部分時間屋子全是冷清的,基本可以說連響動都沒有。晚上黃家赫吃完飯要後趴在床墊上看案子,偶爾紙張反動,屋子裡突顯的更加肅靜。
我倒是習慣安靜了,畢竟什麼環境對我來說差別都不大。黃家赫一絲不苟的研究案子,偶爾翻動紙張時發出的聲響,也不會讓我感到無聊。但黃家赫畢竟是個正常人,沉靜了幾天之後他看案卷時突然問我:“諾諾,你覺沒覺得屋子裡有點太靜了?”
發此時我發燒已經徹底好了,黃家赫的話正好讓我找到了機會:“家赫,要不你還是回家去住吧。你家有人陪你說說話,你也就不覺得悶了。”
一句話踩了馬蜂窩,黃家赫啪的一聲合上上案卷,沉默的披上大衣出門。我以為他又想鬧彆扭,幾天不再搭理我那種。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他跑到外面買了臺電視機回來。
黃家赫還是來了彆扭勁,裝模作樣的開啟電視,說:“我需要看新聞,每天晚間的新聞聯播。多看看,對我的工作有幫助。”
新聞聯播除了能讓我恢復對生活的信心外,我真的不知道對法律工作者會有什麼幫助。可我沒說什麼,他看他的,我呆我的。
本來我以為黃家赫就是一時生氣才買電視機回來的,沒想到他天天早上出門前都會把電視開啟。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朝聞天下”的開始音樂,恍惚間好像看到我爸爸如以前那般坐在一旁的墊子上看新聞。
關了電視,我啼笑皆非。
無論我怎麼抗拒,黃家赫還是一點點的將我往正常的軌道上拉。我不去想盧生,不去想鄭亞娟,不去想死在屋子裡的父母,不去想那隨時可能要命的病……我真的開始奢望,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做個正常人。
姨媽每天中午帶著做好的飯食過來看我,她對黃家赫買的電視十分滿意,進屋之後第一件事也是開電視。這房子沉寂了這麼久,因為黃家赫的電視機變的格外熱鬧。
午間新聞開始,家裡沒有桌子,我和姨媽盤腿坐在地上吃飯。娛樂新聞一般都吵吵嚷嚷的,卻是姨媽的最愛。我沉默的吃飯,她則看的津津有味,廢寢忘食。
喧鬧聲中,盧生的名字突然響起。在播報的一片璀璨藝人裡,他企業家的形象稍顯呆板。而如此不協調的關係竟然會上娛樂新聞頭條,則歸功於左亞為他寫的一篇新聞稿。
新聞稿的上方,端端正正放著的是盧生坐在辦公桌前的照片。只有左亞的簡介,卻沒有對盧生的生平進行歌功頌德。文章的內容不是勵志的,也不是煽情的。標題的題目分外搶眼,可以說是狗血淋漓。
加粗的黑色字型,方方正正的印著《我和我前妻,那不得不說的故事》。
按照採訪的內容看,盧生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痴心好男人。對於坑害我家的事情,他隻字不提。通篇的焦點都集中在盧生對我的“愛情”上,文裡細膩的描寫了我們以前是如何經過多重阻礙才走到一起,又唯美的表達了我是怎樣被盧生寵著的。浪漫的童話生活的慘淡終結,則是因為我精神類疾病爆發,入院治療三年。
像是電視劇裡大義分開不互相拖累的男女主角一般,為了盧生以後能生下沒有精神疾病的子女,我“懇求”著他跟我離婚。盧生不想讓我難過,不願刺激我再發病,這才娶了現在的妻子李清河。而文裡的李清河更是,不僅僅委曲求全,更是賢良淑德,一代賢妻的典範。
文裡字字帶淚,聲聲如泣……要不是上面帶著照片,我完全不相信文裡說的是我和盧生之間的事情。
姨媽驚呆了,她連嘴裡的飯都來不及吃,迫不及待的問:“盧生這是想幹什麼?我看他恨不得把你們兩口子床上那點事兒都拿出來說了!”
看我沒說話,姨媽更加的氣憤:“你倆的事兒他顛倒是非胡說八道也就算了,幹嘛要扯上你爸媽呢?”
“要沒有盧生,你爸媽也不會那麼早死。”姨媽突然大哭,她情緒激動的把飯碗都扣在了地上:“他現在居然好意思提你爸媽……他怎麼敢,他怎麼能……”
姨媽抱著我嚎哭,我雖然沒有太大的反應,但心裡一樣不好受。
盧生會寫這麼一篇文章,我猜是有人知道他離婚手續沒辦利索就再婚的事情了。在事情還沒暴露之前,先搶佔輿論先機,對盧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只是讓我擔心的是,盧生的第一份專訪為什麼會讓左亞寫。而左亞,又是用什麼訊息換來的這篇專訪。
姨媽的哭聲讓我想起在海邊對黃家赫說的話,粘稠血腥的恨意往上湧,再一次迷住了眼。
盧生還活著,他愜意的消遣著我家的慘劇去為自己博利益。盧生還活著,他毫無愧疚不知廉恥的活著。
姨媽的態度有些怏怏,我也沒過多的安慰她。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好安慰的,物競天擇優勝劣汰,是天理,也是規矩。我確實是沒鬥過盧生,傷疤被他消遣也是活該。
黃家赫晚上回來的時候興致很高,他贏了一個官司,樂的嘴都合不攏。我難得配合的聽他嘮叨,看他生硬的線條笑的柔和,我的心也跟著變的柔軟。
我媽活著的時候經常會對我說,和一個樂觀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日子總歸不會太差。而盧生的笑雖然總會戴在臉上,可他的笑容往往太過疏離。僅僅是牽動皮肉,從未達心底。
黃家赫不算是那種笑一下如沐春風的男人,但他身上蓬勃的生命力,此時此刻卻讓我深深的眷戀。
直到要睡覺了,我才略微不捨的開口:“家赫,我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