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自我安慰易輕軒始終無法安撫自己,抬眸看著眼前的小傢伙,看來還需派人把千涒送回古袁道,要不然師傅肯定會掛念,這小傢伙一個人偷偷跑出來,還記得來京城的路,這點倒是挺難得的。
“你不能留在這裡”,易輕軒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的小傢伙,“半盞,你送千涒回去”。
聞聲,房門咔嚓一下的被開啟,千涒詫異的看著師兄,皺在一起的表情別提多委屈了,瞥見進入房內的半盞,千涒立馬就不幹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師兄前面,想故技重施,卻被易輕軒一把給拎了起來。
一旁的天澤忍不住笑出了聲,看著被拎起的千涒,大步走到易輕軒身前,“煜王爺,千涒他……”!
不等天澤把話說完,便被易輕軒起身打斷,易輕軒拎著手裡的小鬼,抬眸看向在門旁止步不前的,“半盞,命廚娘做一桌子好吃的,千涒就交由你,待會送他離開京城”。
“屬下領命”,半盞強忍著笑意從王爺手裡接過耍賴的人,真沒想到原本方才自己看著還乖的跟奶娃娃一樣的小傢伙,在王爺面前會這麼調皮搗蛋。
“師兄”,千涒頂著淚汪汪的大眼睛,奶聲奶氣的喊道,不死心的拽著師兄的衣袖,師兄怎麼能這麼絕情。
“聽話,你偷溜出來師傅定然會擔憂”,易輕軒伸手拍了拍千涒的小腦袋,或許是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久了的原因,本王總把千涒當成小孩,這傢伙已經十六,再這般幼稚下去,根本抵擋不住千家宗族的各方勢力。
繼而轉眸看向身側的天澤,“天澤,你隨我來”!
“好”,天澤看了一眼千涒,便跟在易輕軒身後,走到門前,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故作可憐的人,“快點去吃飯,吾一會兒就去”。
對視上天澤清幽色的眸子,千涒緊抿著薄唇,負氣不做聲的看向旁處,怎麼連天澤也跟師兄沆瀣一氣。
半盞看著跟前的小不點,這張牙舞爪的模樣,跟方才在門前看到自己時的膽怯截然相反,真是一點都不怕王爺,“千涒想吃點什麼呢”?
“不吃,半盞姐姐讓我留在這裡好不好”,千涒見師兄那裡弄不動,就將箭頭轉到了半盞身上,不管怎麼說,自己是絕不可能回到古袁道的,冷血無情,那種地方自己出來的時候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去。
“蛤?千涒,這件事屬下無法做主,你這麼小的年紀自己一人偷溜出來,父母必定會很擔心,還是聽王爺的,用完膳屬下送您回去”!
“半盞姐姐,我都十六歲了,在府裡打雜、當護衛都行的”,千涒語氣中有些急迫,緊繃著薄唇,焦急的看著周圍,大概跟從小的教導有關係,千涒不喜歡跟女子離的太近,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半盞算是看出了點淵源,看著千涒臉上的神情,總覺得這小傢伙有些怕自己,難不成自己長了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十六歲?這小傢伙撐死十二歲左右,這種幼稚的謊言,也只有這種小屁孩能說得出來,“先不說這個,千涒想吃點什麼,可別餓到了”?
說到吃的,千涒眨巴了眨巴眸子,認認真真的思索了一陣,“想吃奶包和燒雞”!
“好,乖乖跟姐姐一起去正廳等著好不好”?半盞低聲細語的哄道,剛想伸手拍拍這奶娃娃的小臉蛋,原本明明好似被哄騙過來的奶娃娃卻猛的又往後退了一步,小臉上滿是驚恐。
千涒不明白半盞這動作是何意,只是出自本能的抗拒,即便是知道眼前的姐姐並非壞人,可這浸透到骨子裡的東西,一時間總是極難改變,“半盞姐姐,男女授受不親的……”。
“噗……”,半盞沒忍住笑出來聲,被這麼大的一個小屁孩教育男女授受不親的這種感覺別提多奇怪了,“那姐姐走在前面,千涒跟在姐姐後面怎麼樣”?
“好”!
易輕軒領著天澤去了密室內,這密室建在花園的假山下,轉動一旁的花瓶便觸動了機關,伴隨著轟隆隆的轟鳴聲,暗門渲染升起,易輕軒默不作聲的走在前面,順著暗門進去便是看不到盡頭的階梯,易輕軒一個響指,階梯兩側石壁上的火把嗖的一下被點燃,照亮了階梯黑漆漆的盡頭。
最後,二人在盡頭的一個房間內停下腳步,天澤跟在易輕軒身後,這後腳剛踏入門檻,房間內的暗門轟的一下關了個死死的,天澤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清幽色的眸子下意識的看向易輕軒,卻發覺這人也正看著自己,許久未見,被易輕軒這般看著,天澤有些不自在,想說點什麼來打破這長久的寂靜,“好久不見,煜王爺可還好”?
“我們之間的處境彼此彼此而已”,易輕軒坐在臥榻上,幽聲說道,意識到不妥,不著痕跡的挪開了目光,其實早已心著如焚,若不是千涒與天澤突然到來,易輕軒早就出發前往異世,而並非在此。
與年夙分別的這些日子,易輕軒夜夜輾轉反側,左肩的傷口不僅提醒著易輕軒傷痛,更像是提醒著易輕軒夙兒在面臨絕境之時的感知,此番若不是姬白仙尊救了本王,或許如今的本王已經已死在邊境裡昏暗無邊的地牢之中,敵人赫人的修為讓易輕軒清晰的認識到修為的懸殊,更為真實的感知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席話其實還是謙虛之言。
“師尊動用靈魄封住了你的靈力,這東西也挺好破”,易輕軒取下腰間的羅盤丟給天澤。
“這,好破……”?天澤不知眼前人此言為何意,只是呆呆的接住羅盤,等待眼前人接下來的話語。
“對,只要帶著這個羅盤,便可暫時消除靈魄對你修為的封鎖,這靈魄被師傅下了死結,只能等待到了氣候他自己破解”!易輕軒拍了拍左袖上的灰塵,這是方才從桌子旁走過時蹭到的,塗抹了姬白仙尊給的藥,這傷口的疼痛沒之前那邊錐心。
“多謝”,天澤裡面反應了過來,沉聲說道。
“本王現在才發現,原來修為會影響一個人的反應”,易輕軒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天澤與之前相比,看起來好像變呆了,實則是因為修為被封,反應變得遲鈍,全然憑藉身體對外界危險的感知,但這種身體本能,在修為前著實太低端了,“要想保持住修為,天澤你必須時時刻刻的帶著羅盤,其實這件事很容易做到,本王在古袁道的數十年,羅盤從未離身過,師尊對千涒看的很重,你們二人的關係恐怕很難有進展”。
“多謝煜王爺提醒,其實吾活了近千年之久,對於情愛亦早已看淡,千涒年紀尚小,吾知道該怎麼做,不過吾亦不會坐視不管,只是活得太久了,對於完事的結果,都不抱有目的”,天澤對視上易輕軒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說著,“其實千幻長老也有他做的不好的地方,要不然他看中的弟子怎會與他決裂”?
聞言,易輕軒鬨笑了一聲,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該怎辦反駁,師尊他有錯嗎?其實不然,本王與師尊所處的位置不同,有許多該考慮到的,本王無法顧及,當年之事師尊身為古袁道之首,自是要為古袁道著想,這也是為什麼古袁道以不問世事坐霸與武林,只有這般才不會與外人有什麼利益衝突,一旦牽扯到利益,人就不再是人,夥伴也將不是夥伴。
“你在此可化成原身靜候一會兒,應該有個半柱香的時間,靈魄對你的限制就消失的差不多了,本王就不在這裡打擾,一會兒就讓千涒來陪你,他在這裡,你才會真正的放鬆下來”。
易輕軒將事項交代清楚後,便隻身一人離開了密室,望著碩大的王府,卻覺得陌生無比,也是,本王從未真正在這裡生活過多久時間。
回到寢宮後易輕軒就又重新做到書桌旁,看著滿目珍貴的書籍,易輕軒卻始終無法靜下心來,掏出懷中的那串佛珠,褐紅色的珠子泛著油脂感的光芒,好看的鳳眸入迷般的盯著粒粒飽滿圓潤的珠子,半響後易輕軒發覺這其中的兩枚珠子上有一行小字。
『這世道強者為尊,公正之詞沒有絕對,但當你成為這絕對的強者,你便是這世間永恆的公正……』
這句話讓易輕軒心裡咯噔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是啊,這時間哪有什麼絕對的公正,公正之言只掌握在強者手中而已,響午之前必須儘快把千涒送走。
夙兒,本王如今想真正的與你相識,識得真正的你,無論是好是壞,本王都想識得真正的你,而不是在本王這裡獨自承擔掉所有苦難的你,你這世間最為純淨、高潔的人,這世間的疾苦配不上你,一回想起相處這些日子裡夙兒硬撐著的苦難,易輕軒胸口處有隱隱作痛,若是這世間疾苦眷顧與你,那不如就讓本王受過,在本王心裡,你是這世間最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