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澈這種男人真的很勾人。
他不像韓照,擺明攀不到的神,高冷華耀再痴狂也不得。他沉得很深,愈是看不透愈是追逐想看,於是,變成一股子入毒的誘惑力……
韓夜看了他兩眼,
這個男人在與人交談時,現出他的謙遜儒雅,很有修養;獨處時,孑然一身,孤默著,卻極其華麗之感。
注意到他還是源於剛才的交談,
韓照,她,幾位專家,再就是他,坐一處聊起了古長城。
“晟陲的長城修於順元吧,”韓照問起,
“是的,順元三年。”一位專家答,
“順元很重視長城的修建吧。”
“他那一朝確實修築了很長的距離,但是工事很矮。”
“這就為凸顯他的標新立異,他那一朝的比哪一朝的長城都花哨,造價也貴。”
大家聊得很放鬆。
“原澈,你是這方面的專家,你說順元這麼折騰長城到底怎麼個想法。”韓照笑,就是聊天的意思。
原澈微笑,自有他的謙遜有禮,但也真誠不矯作,知無不言,
“他的態度從1691年他的一份上諭裡可以看出大概。那年五月,古北口總兵官蔡元向朝廷提出,他所管轄的那一帶長城‘傾塌甚多,請行修築’,順元竟然完全不同意,他的上諭是:
秦築長城以來,漢、唐、宋亦常修理,其時豈無邊患?明末我太祖統大兵長驅直入,諸路瓦解,皆莫能當。可見守國之道,惟在修得民心。民心悅則邦本得,而邊境自固,所謂“眾志成城”者是也。如古北、喜峰口一帶,朕皆巡閱,概多損壞,今欲修之,興工勞役,豈能無害百姓?且長城延袤數千裡,養兵幾何方能分守?
說的很清楚,他覺得自己的祖輩就是破長城入關的,沒有敏貴也絕對進得來。修長城是個勞民傷財的事兒,他並不贊同。
他修的其實並非叫‘長城’。矮,是因為並非防禦所用;造價高,是因為他晚年喜好奢華,全做了賞風景之用了。”
徐徐穩穩之音,
可說進韓夜心裡去了,
她個人十分喜歡順元帝,研究他可謂絲絲入扣。
不少人一提起順元帝的功績,“修築長城,鞏固邊防”好似必為其中一條,有些史學家甚至刻意忽略剛才他提起的這一道上諭,不願正視他“晚年奢華築城取樂”這一點。
一直沒說話的韓夜注視著他,
“那你覺得他最後用什麼做了防禦,”
原澈紳士地看向她,
“也許他希望築起一道無形的長城。‘修得安民’云云說得過於堂皇而蹈空,實際上他有硬的一手和軟的一手。硬的一手就是在長城外設立‘木蘭圍場’,每年秋天,由皇帝親自率領王公大臣、各級官兵一萬餘人去進行大規模的‘圍獵’,實際上是一種聲勢浩大的軍事演習,這既可以使王公大臣們保持住勇猛、強悍的人生風範,又可順便對北方邊境起一定的威懾作用。軟的一手,是與北方邊疆的各少數民族建立起一種常來常往的友好關係,他們的首領不必長途進京也有與朝廷彼此交誼的機會和場所,而且還為他們準備下各自的宗教場所,這也就有了熱河行宮和它周圍的寺廟群了。”
“是呀,這不得不說是順元的大本事,一個熱河的資本投入,就把複雜的政治目的和軍事意義轉化為一片幽靜閒適的園林,一圈香火繚繞的寺廟……”
他是個叫人很願意和他聊天的人,知識淵博,溫文爾雅,放鬆,愜意……
至此,
韓夜對他印象不錯,時而留意一下。
你知道,對於韓夜而言,她身邊圍繞的,幾乎全是人中龍鳳,天神看著都不稀奇了,能引起她的留意……
原澈是有感知的,
取得一個人的信任,第一步,就是認同感。
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論調”,在座幾位專家心下是不以為然的,倒不是因為他“出了風頭”,而是他們本著“自我學術原則”,根本就不認同他的觀點。但是,礙於他的地位,加之韓夜之後的頻繁互動,更難以開言反駁。
這是學術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