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山中無歲月,但此時此刻的每一息光景對於葉紅箋來說都是這般難熬。
她與魏先生已經在崑崙山巔等了足足四五個時辰,天色漸暗,崑崙的山上又下起的小雪。葉紅箋的心情就猶如這昏暗的天空與這漫天的飛雪一般,憂心忡忡。她看了看眼前那座緊閉的宮門,又看了看身旁的魏先生,老人的身子忽暗忽明,似乎下一刻就會消失。
“先生....”葉紅箋走到了魏長明的跟前,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老人。
“沒事,我應該還撐得住。”老人似乎知道葉紅箋要說些什麼,他朝著葉紅箋抬起了頭,臉上艱難的擠出了一抹笑意。
魏先生的狀態很奇怪,他既未有完全跳出這方天地,但又憑著監視者給的一顆星星斬斷了與這方天地的因果,一旦這方天地真的被毀滅,他也並不會受到這方天地的牽連,可同時又因為這方天的規則所限,天外之人是難以以本體存在這方天地太久的。而魏先生能來到此處,全靠那顆已經給了葉紅箋的星星的指引,而他也已經待得太久,天地對他的排斥也越來越大,他已經很難再支援自己這個軀體停留在這裡。
得到魏長明這樣回答的葉紅箋,並沒有就此安心下來,畢竟魏先生此刻的狀況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這樣的安慰之言著實缺乏說服力。
魏先生顯然也看出了此刻葉紅箋幾乎寫在臉上的擔憂,他又笑了笑,言道:“我給你說得話,你都記住了嗎?”
葉紅箋強忍著自己心頭的不鬱,點了點頭,她言道:“嗯。”
“或許我真的撐不了多久了,沒幫上什麼忙,很抱歉。”魏先生再次言道,而語氣中的歉意也著實由衷,並非虛言。
“但我的那番話,你得記住了,這很重要,若是我等不到他,你一定要將我的話轉達給他。”
葉紅箋哪能拒絕老人的話,雖然她也知道老人的離去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但自此以後老人想要再從萬域星空歸來便絕非易事,能否再有相見之日也難以說清,她不免有些心亂如麻。
“無礙。”魏先生好歹也活了千歲,自然看穿了此刻葉紅箋的心思,他出言安慰道:“只要你們能帶著這方天地的生靈度過此劫,天地雖廣,但我們終有再見之日。”
“再見?呸!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等到聖皇陛下君臨天下之日,都會被聖皇陛下碎屍萬段,相見那也只有等到你們去了九幽煉獄才有機會了!”可就在這時,一旁卻傳來了一陣極為刺耳的身影,卻是那被放在地上,捆綁在一起的葉承臺夫婦甦醒了過來,他們在第一時間便對著葉紅箋二人破口大罵,用詞極為粗鄙,似乎絲毫也不在意眼前之人是他們的親生骨肉。
葉紅箋皺了皺眉頭,她倒也知道此刻的父母被那聖藥迷了心智,所說之言言不由衷。她擔憂的是若是自己父母始終都是這番模樣,她又該如何是好。
魏先生伸出了手,輕輕的摸了摸葉紅箋的腦袋,那模樣像極了慈祥父母在看著自己的後輩,他言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首先你要相信你們能夠做到,然後你們才能真的做到。”
葉紅箋想得更多,思慮自然也更多,她苦澀的朝著魏先生笑了笑,也算作回應,而心底卻對此並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自家的父母著實太過聒噪,自從醒來之後吵吵嚷嚷個不停,這幾日葉紅箋為了趕路以防二人逃脫,數次將他們擊暈,她也擔憂如此下去,會對他們的身體留下隱患,因此便未有再行此法,而是將自己行囊中的一件衣衫找出,撕成兩半,分別塞入了二人的嘴中,這才堵住了二人的喋喋不休。
時間一息一息的過去,轉瞬便又是兩個時辰。
雪越下越大,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
魏先生的身子愈發的虛弱,他甚至已經難以將自己的身子站起,只能坐在雪地上,玄兒與嗷嗚對於這位早已熟識的老人也極為親近,大抵也是看出了他的異狀,兩個小傢伙湊到了他的跟前,匍匐在他的周圍,似乎是想要以此為他取暖。
當然,魏先生並非受寒,這樣的做法也著實難以起到半點的功效,但魏先生卻似乎很享受玄兒與嗷嗚的做法,至少對於為天下蒼生奔波了一輩子的老人來說,能得到這樣簡單回饋,便是一件足以慰藉平生的事情了。
坐在一邊的葉紅箋也感受到了老人的狀況,她再次朝著魏先生遞去了自己的目光,而這時魏先生也恰好看向她。
“我好像等不到了。”魏先生在那時率先說道,他的聲音極為虛弱,就像是風中的燭火搖搖欲墜。
葉紅箋也就是在那時方才發現,此刻老人的身子已經完全虛化,幾乎呈現出了半透明的狀態,恐怕正如他言,他難以等到徐寒了。
雖然與魏先生相處的時日不多,但葉紅箋卻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個老人對徐寒的關愛,或許是愛屋及烏的緣故,葉紅箋此刻的心底也難免生出些許離愁,但她卻並不願意表露出來,徒惹傷悲。於是她肅然言道:“先生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寒...”
轟!
葉紅箋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她背後那座巨大的宮門中便忽的傳來一陣沉悶的響動,然後那巍峨的宮門竟然便在那時緩緩開啟。
葉紅箋心頭一驚趕忙站起了身子,看向那宮門,隨著宮門開啟,一道耀眼的白光自那時於宮門中射出,照耀在了葉紅箋的眸中,那光芒著實太過刺眼,饒是葉紅箋極力想要看清裡面的情形,卻也只是讓自己的眼睛被那光芒刺得發疼,卻並未看到任何她想要看到的東西。
她不得眯起了眼睛,用手擋在了眼前,以此緩解那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