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皇城頭大戰還在繼續。
李末鼎仰頭看了看天際洶湧的劫雲,又看了看那忽然出現,攪動起漫天的黑氣與不苦大師分庭抗禮的黑影。
他的心頭滿是驚駭,今日這場大戰給了他太多的意外,也讓他見識了太多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的事物。
“終於來了。”可就在這時,他的耳畔卻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李末鼎側頭看去,卻見他那位久未謀面的皇兄此刻正仰頭看著天際那道黑影,他那即使橫皇城陷入險境也未曾變幻過的眸子中此刻卻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炙熱、滾燙。
“他是誰?”李末鼎問道。
“我等了三十年的人。”李儒的語調又冷了幾分,但這冰冷語調的深處卻藏著一股與他眸中一般的炙熱。
“聖陽軍!”但還不待李末鼎從這樣的變故中回過神來,李儒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這一次,他的語調渾厚如晨鐘,朗朗如雄雞。
與之一同變化的還有他周身氣勢,磅礴無比的殺機於他的儒衫下漫出。這一刻,李儒再也不是那看似弱不禁風書生,而更像是一頭睡醒的雄獅。
“在!”遮掩住了雷劫之音的回應自聖陽軍中響起,迴盪在這橫皇城的城頭。
李末鼎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在這一刻,眼前的聖陽軍似乎變得不一樣了,就好像他們的氣機連成了一片,看似足足十二萬人,但氣機的彙集卻讓人覺得他們就好似一個人一般。
甚至不用李儒再下令說些什麼,十二萬身著赤甲的甲士便在那時邁步而下,順著橫皇城頭的階梯飛速湧向橫皇城中。
“這是要...”李末鼎愈發的不解,他看向李儒,出言問道。此刻崔庭計程車卒尚且還在城外駐紮,源源不斷的妖物還在被他們不斷的拋入橫皇城中,李儒卻帶著守城的主力離開。莫說李末鼎,就是那些尋常士卒也是一臉的不明所以,手足無措。
“阿末。”正在李末鼎疑惑間,李儒卻忽的轉身看向了李末鼎,他如此喚道,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眼,卻讓這位李家王爺臉色微變。這應當是這三十年來李末鼎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稱呼,這世上大抵只有他那已故的孃親,以及在八子奪嫡發生前的李儒方才這樣稱呼過他。
再次聽到這樣的稱呼,李末鼎不由得抬頭看了看李儒。李儒卻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這位聖陽軍的統領臉色第一次露出了笑意:“大夏安危,乃至天下安危此刻盡系你一身,你能守下來嗎?”
聽聞這話李末鼎又是一愣。
他自然弄不明白李儒究竟要做什麼,但出奇的是,他在那微微一愣之後卻沒有詢問更多,他朝著李儒重重的點了點頭:“皇兄去便是了!這裡交給我吧!”
“好!”李儒大笑,而後身子一頓,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橫皇城中遁去。
......
十二萬大軍浩浩蕩蕩,如洪流一般湧入了橫皇城,所過之處,方才那些不可一世的巨大妖物,卻難有一隻能鐺其鋒芒,轉瞬便被那身著赤甲的甲士們砍成了碎片。
很快十二萬大軍便分成一道道方陣,將那正在空中與不苦大師纏鬥的黑影包圍其中。
“結陣!”隨後御空而來的李儒高呼一聲,那十二萬大軍如得敕令一般,紛紛亮出了腰間的長刀,雪白的刀身映著那漫天的雷光,明晃晃的讓人不敢直視,而一道浩然的氣勢也在那時自這些士卒的體內升騰而起。
渾身包裹在黑氣之下的神無雙拍出一掌,湧動的黑氣綿綿,將以不苦大師為首的三位龍隱寺的高僧盡數拍飛。而後他衣衫一震,沉眸看向已然飛到跟前的李儒,他的眸子在那時眯起,又看了看地面上那將他團團圍住的赤甲士卒,笑道:“這是要做什麼?”
立在他身前的李儒沉眸看著這位號稱這世上最長命的仙人,眉宇間並無懼色,他輕聲言道:“殺你。”
他的語氣極為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闡述一件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事實。
大抵也是因為如此,神無雙在那時少見的愣了愣。
而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意:“殺我?”
他重複著李儒的話,那臉上的神情就好似聽見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眉開眼笑。
“是的,殺你。”李儒的臉色依然平靜無比,他再次言道。
而隨著此言一落,他白色儒衫鼓動,磅礴的氣機自他體內溢位,那自神無雙體內湧出的黑氣在觸及到那股氣機之時,卻似乎有所畏懼,本能退避。
身下十二萬聖陽軍的甲士似有所感,一位位周身的氣機也在那時變得澎湃了起來,而這股氣機竟然與李儒周身的氣機連成了一片,在李儒的牽引下凝聚在他身後,化為了一道腰挎長刀的巨大刀客虛影。
“儒道仙人?”神無雙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很明顯的從這位白衣儒生的身上感受到了仙人的氣機。
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確實出乎了他的預料。
事實上這世上大多數的仙人,除開那少數的幾位,剩餘的無論現世還是隱世,他大抵都並不放在眼裡。這並不是一件很難以理解的事情,這條路你走了千遍萬遍,路上的每一座城池,每一道山寨,甚至每一棵草木,每一朵花朵,你都爛熟於心,因此這路上的人能走怎樣的路,懷揣著怎樣的花與草,你都一清二楚,自然沒有什麼足以畏懼的。
但儒道的仙人卻不一樣,這條路尚未有人走到終點,這路上會有怎樣的風景無人敢斷言,神無雙更無法預料,這走在路上的人,懷裡究竟是美豔的花朵還是殺人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