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白袍老者對上了他灼熱的目光,眸中的風景卻好似一潭枯井,水波不驚。
“真人說凡人知死求生,又要在下在敗局落子,本就是無意之舉,何苦為之?”
“死期未至,何以言苦?塵埃未定,又何以言敗?”白袍老者面對灰衣老者的質問,侃侃而談,沙啞的聲線竟是帶著一股奇異的韻味。
“是嗎?”灰衣老者反問道,他眸子灼熱之色越燒越旺。“那真人之前下的那一局呢?是勝是敗?”
“未跨出那一步,勝過再多,終究難免一敗。”老人淡淡的說道。
那一刻,灰衣老者眸中的火光忽的被澆滅,他的身子一顫,周身的氣機似乎都在那一刻弱了幾分。
“真人之資,冠絕古今,未曾想也會敗上一局。”灰衣老者深深的嘆了一氣,大有兔死狐悲之感。
“天下之事,無非勝敗,無非生死,有勝便有敗,有生便有死,這是定數,司空長老端不會這都看不通透吧?”但白衣老者的臉上卻是尋不到半點的失落之色,反倒是極為灑脫的勸慰道。
“可真人還是未有教我,既然明知會敗,為何在下還要落子?”白袍老者的話,讓那灰衣老者身子一震,他似有所悟,再次抬眸看向對方,追問道。
“司空長老說笑了,這天下棋手,執著勝敗者多不得其法,唯有享其過程,著意對弈者,方可為國手。老夫是敗了,但老夫下過那一場,亦走過這一遭,這便夠了,至於勝敗早已無礙,司空長老又何苦執著?”
此言一落,那灰衣老者執子之手猛地一顫,如受重創一般頓了良久,當他再次抬起頭,他那渾濁的目光之中再次有了灼熱之物燃起。
“謝過先生教導。”他誠懇的說道,真人的稱呼已然喚作了先生。
放眼天下,能讓灰衣老者如此心悅誠服之人端是再也尋不出第二個。
那時,灰衣老者不再遲疑,手中的白子終是朝著那棋盤之中某一處落下。
而隨著那一隻落下,棋盤上的風雲再次變得詭誕了起來。
白子大龍與外邊活子連成了一片,竟有了反攻黑子之象。
“先生既敗,司空白卻願隨先生之志,再求一戰,還請先生教我。”
灰衣老者在那時拱手說道。
而白袍老者卻是看著那局勢扭轉的期盼撫須長笑,口中輕嘆道:“好棋,好棋。”
那時諾大太玄宮中二人對視一笑,檀香氤氳。
他們人雖在這棋中,心卻早已去了天下。
時年泰元十七年九月。
玲瓏閣太上長老登臨太陰宮。
坐鎮太陰宮六百載的無上真人以命求卦。
算得一紙箴言,交於司空白。
卦上所言。
大帝弒父,有違天道。
有劍刑天,大逆而兇。
執此劍,子可殺父,臣可弒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