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微微一怔,便覺得這也是賀拔嶽在磨礪自己,或許只有自己真正習慣了登岸之後他安排的這一切,自己心中才真正的不會有膽怯和緊張。
於是他馬上點了點頭,他抬起了頭,挺直了身體,看著宇文獵,“你便是宇文獵?”
宇文獵點了點頭,看著他,道:“若是我沒有猜錯,你就是沈念?”
“我正是沈念。”
沈念自然了些,他看著神色很是平靜的宇文獵,忍不住道:“你已經早就感知到了我們會來?”
“比我想象的快了許多,看來你們趕得很急。”宇文獵微微一笑。
沈念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即便宇文獵顯得分外和顏悅色,然而這場談話便因此讓他覺得氣氛有些詭異,讓他無法輕鬆。
他認真的想了想,覺得不用太過客氣,道:“我們趕得急,便是生怕你發覺有些異常而提前走掉,所以我便有些不解,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們的到來,為何反而留在這裡等我們?”
宇文獵搖了搖頭,似乎對沈念有些失望,他搖了搖頭之後,看著沈念反問道:“那我為什麼要走?”
沈念愣了愣,他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這句話。
“既然我們在世人的眼中都是幽帝后人,那既然你已經從海外返回,我本來便應該迎接你才對。”宇文獵似乎毫不意外沈念有這樣的反應,忍不住又笑了笑,道:“我隱匿在這裡,只是因為生怕魔宗將我找出來,我只是躲魔宗,又不躲你,為何你會覺得我要走?”
沈念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魔宗之所以如此強大,便是因為你控制他的時候出了意外,而控制魔宗讓賀拔度去搶奪幽冥神蠶,這無論換誰來看,都似乎是想要讓賀拔度取代我的位置。”
“我控制魔宗,也只是被賀拔度利用,之前你在海外杳無音訊,你父親又已經離開世間,我們群龍無首之下,很多時候自然聽從賀拔度,更何況我也以為他只是要藉此機會殺死北魏皇太后和北魏皇帝,從而踏出我們迴歸人間的第一步,我和其餘人一樣,也並不知曉幽冥神蠶的下落,也並不知道他實則是想奪取幽冥神蠶。”宇文獵的神色越加平和,他看著沈念,認真道:“至於控制魔宗出了意外,這或許是我的錯誤,但其實換了任何人,都有可能犯這樣的錯誤,誰會知道當年幽王朝控制天命血盒力量的法器,會對魔宗無用?”
“這……”
沈念心中其實有很多疑問想要逼問宇文獵,但此時聽到宇文獵如此回答,他卻又有些無言以對的感覺。
這個時候賀拔嶽的聲音響起:“若是在這種死無對證,或者說有很多事情根本無法判斷真偽的情形之下,你便要抓住最關鍵之處,你首先要取得你此行前來最需要的東西。”
沈念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他一眼,心中頓時明白了他這些話的意思,他便又心中大定,看著宇文獵道:“我暫時也無法知曉你所說的話是否屬實,但魔宗也已經海外回來,我需要你手裡那件剋制天命血盒的法器一用。”
宇文獵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他看了沈念身邊的賀拔嶽一眼,道:“陪你在貝船上的那名僧人修為的確極高,而且他的確守信,或許在你父親看來,他已經是最合適的陪你修行的人選,但其實往深處想,那名僧人太善,而且你們在貝船上脫離塵世,便根本不經歷塵世的險惡,若是他陪你回到岸上還好,他應該有不錯的甄別能力,但現在你一個人回到岸上,便是很大的問題,你不但很難分辨別人所說的真假,而且還更容易被人蠱惑。”
“你!”
沈唸的眼中頓時升起憤怒的火焰,對於他而言,若是說他倒是無所謂,但宇文獵這些話明顯便是影射賀拔嶽,他這便有些無法忍受。
看著他驟然憤怒的樣子,宇文獵忍不住搖了搖頭,對著賀拔嶽道:“你真的是好手段,竟然如此輕易就讓他跟隨你身側,還讓他如此信任你。”
賀拔嶽微微一笑,道:“其實一個人判斷誰對自己好,總有最簡單的方式,比如我可以救他,我可以讓他變得強大,若是你也可以,他也可以繼續相信你。現在最簡單而言,你交出你的那件法器,然後原原本本說些你當年在光明聖宗所做的事情,說清楚之前和我父親如何結識,做了些什麼,便比你現在的含沙射影要有用得多。”
“那為何我一定要證明?”
宇文獵看著沈念,深深的說道,“不管如何,我也算是你們的前輩,而且沈念你應該清楚,哪怕是你父親在時,他也絕對不會逼我們宇文家的人交出原本是屬於我們宇文家的法器。”
“難道你不覺得,這件法器或許能夠證明一些事情,而且或許能夠決定我的生死?”沈念並沒有因為宇文獵的話語而變得平靜下來,他心中的怒火反而更加猛烈的燃燒起來,他寒聲道:“而且我原本就懷疑你和我父親提早離開世間有關,你難道不需要證明什麼?”
宇文獵的面色陰沉下來,他盯著沈唸的盡是怒火的雙眸,道:“越是毫無證據可言的事情,卻有人讓你如此堅信,便說明讓你堅信的人原本就可疑,你若是足夠清醒,你便應該明白需要冷靜處理這件事,你便需要耐心的查明,而不是一開始就抱著要殺死我,或者擒住我逼問的念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處事方式,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沈念寒聲道:“我現在就想要你先交出這件法器,你不肯麼?”
“很可惜,那件法器不在我身上。當時我喪失對魔宗的控制,便生怕魔宗透過那件法器再找到我,所以我便將那件法器送去了南朝,我令人將它藏在了建康。”宇文獵看著沈念,說道。
賀拔嶽看了沈念一眼,微嘲道:“你信麼?”
沈念冷笑道:“自然不信。”
賀拔嶽道:“我也不信,所以你不用再給他什麼機會了。”
宇文獵又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有些慘淡,他看著沈念說道:“其實你應該覺得,最有問題的便是賀拔嶽,因為他已經將你牢牢控制在手中,他可以控制著你殺死我們這樣的人,他還有什麼做不到,至於證明,還有什麼比用生命證明更為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