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盞燈,就像是一盞燃燒著的油燈。
當這些符形成,就連之前那些尚且可以動作的神念境修行者都無法再動。
他們的耳膜也都已經破裂,然而他們依舊清晰的聽到了自己身上無數輕微的嗤嗤聲音。
他們的肌膚就像是融化了的蠟油一般開始溶解,而體內的鮮血,卻從無數細小的血脈之中被抽離出來,朝著上空飛去。
無數人被強大的力量壓得靜止在這片天地裡,無數條血線從他們的身體上飛起,就像是許多猩紅的毛線一般,從他們的身體裡不斷抽出來。
隨著這些鮮血的抽離,他們的身體慢慢的枯萎,失去人形。
神獄山鎧已經失去了對這種莫名的力量的壓制能力,它就像是倒塌的院牆一樣,從天獻太后的身上轟然崩落。
所有的人都在枯萎,都在迅速死去,然而餘聽竹沒有。
他所站立的一尺之地,就像是被這種力量遺忘的角落,他眼前的深紅未消,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全部變成失血的乾屍,一具具的倒下。
他早已忘記了恐懼,只是口中說不出的苦澀。
他看到了鎧甲之中走出的天獻太后,她的身影在他此時的眼中顯得更加深紅,發光發亮,就像是地獄之中盛開的花朵。
如果說這世間真有地獄。
那現在他所處的世界,便是地獄。
……
天獻太后的雙眸被一股奇異的輝光充盈,就像是變成了兩團虛無。
她的身體此時也微微的顫抖起來。
她看著那些撲倒在地死去的人,看著這些人,她無法相信這些人竟然能夠將她逼迫到如此地步。
“天心燈。”
在城中的某一個角落,某處高處,一名修行者看著舊書樓,發出了一聲感嘆。
這名修行者的膚色是紫黑色,他的頭頂是薄薄一層短髮,雖然身穿著南朝尋常的布衣,但任何的修行者看到他,一定會將他和北魏的苦修者聯絡在一起。
他發出感嘆時的神容也很平靜,只是他咧開嘴時,露出森森的白牙,帶著的一絲莫名的笑意卻顯得有些殘忍。
“她當年剷除和收刮那些道觀果然是有意義的。”他對著身後一名身穿月白色僧袍的年輕僧人輕聲說道,“你傳信給魔宗大人,蕭衍一心修佛,獨尊佛教,原來她卻是以道家的聖器入聖,傳說中道家的至寶天心燈,原來早就落在了她的手中。只是她恐怕是世上最任性的女子,為了逞一時意氣,將這天心燈半毀,也算是前不見古人,後難見來者。”
……
舊書樓被血光籠罩。
並非餘聽竹眼中的血光,而是真正的鮮血。
那些漂浮起來的血絲在空氣裡凝結,被風吹散,紊亂的糾纏在這片空間之中。
天獻太后看著唯一站立的餘聽竹,看著這場間除了她之外唯一的活人,然後森森的問道:“之前為何不出手助我,你忘記我對你有恩?”
“我來勸誡。”
餘聽竹此時聽不清她的聲音,但從她的雙唇,他讀懂了此時她的說話,他看著天獻太后,悲苦的說道:“我已經竭盡我所能,只是這真的是你希望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