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在自己跟自己博弈,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極慢。
只是說出來嘴中說出來的話卻無比殺伐決斷,“一個不留,斬草除根。那些小人物影響大局與否,不是你說了算的。”
滿是惶恐的阿爾法波蒂重重點點頭。
他不禁毛骨悚然。
因為他深知這些人當中既有與這位君主毫不相干的王公大臣,更有血脈相連的族人,這其中甚至包括四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七個同父異母的姐妹!十九個原本應該喊這位新任鐵血皇帝姑姑的孩子!
當然,還有那顆原本戴著卡妙帝國皇冠的腦袋。
“哪怕是僅僅是一隻蝴蝶,都不要想在朕控制的領域胡亂扇翅。樞機教宗,這句話,朕今天也送給你,帝都的安危,比你肩膀那顆腦袋要重要太多,所以如果出了點小紕漏,要掉的腦袋不止你這一顆。”
皇帝的這個警告,阿爾法波蒂從最初當上帝都樞機教宗的得意瞬間煙消雲散。
“門外左手那塊碑,寫了什麼看清楚沒有?”
聽到這個毫無徵兆地詢問,記憶力超群的阿爾法波蒂沒有絲毫遲疑道:“看清楚了。”
“讀一遍。”
阿爾法波蒂不敢有遲疑,朗誦道:“當我年輕的時候,我試圖改變這個世界;當我成熟以後,我發現我不能夠改變這個世界,我將目光縮短了些,決定只改變我的國家;當我進入暮年以後,我發現我不能夠改變我們的國家,我的最後願望僅僅是改變一下我的家庭,但是,這也不可能。當我現在躺在床上,行將就木時,我突然意識到:如果一開始我僅僅去改變我自己,然後,我可能改變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幫助和鼓勵下,我可能為國家做一些事情;然後,誰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變這個世界。”
“很好。”
坐在椅子上凝神下棋的那個人望著棋盤,陷入沉思,一刻鐘後她才開口問道:“知道是誰說的嗎?”
阿爾法波蒂搖頭道:“罪臣不知。”
“你要是知道你就需要長眠於此了,別忘了,這座教堂埋葬的除了聖徒、皇帝和帝國英雄,還有千百年來積累下來數不清的異端。”
那個人冷笑道:“右邊呢?”
阿爾法波蒂顫聲道:“那是一塊無字碑。”
背對他的卡妙皇帝輕笑道:“不錯,那是朕給自己立的。樞機教宗,朕想知道,百年之後世人會在這塊無字碑上如何書寫?茫茫眾生會如何看待朕這個弒父篡位一口氣殺掉十幾個兄弟姐妹的冷血屠夫?分佈大陸的教徒又會如何詛咒朕這個已經被教廷審判作大異端的魔鬼?說!”
阿爾法波蒂又被驚出一身冷汗,那件華麗的金邊十字長袍幾乎可以滴出水來,他使勁磕頭,磕出血也不敢停止,嘴中始終說著一句話:“吾皇不朽!”
“不朽?”
以血腥強悍手段震懾整個神聖大陸的卡妙新皇帝輕輕推散已經步入收官的錯亂棋局,面無表情道:“想要不朽,就需要拒絕做神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