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外飛雪,絮絮而下,將天地都囊括進了一片白茫茫的乾淨世界。天地一片寂靜,茫茫的白雪包裹著江船,將船艙的內外分割成了兩個天地。灶膛內跳躍的火焰,啪啪燃燒的柴薪,以及那烤的通紅的臉頰,都為這片狹小的天地增添了一份火熱的氣氛。
雪花絮絮而下,彷彿永無止境。
杜十娘專注的做著鄉間村婦做過無數次的粗鄙活計,她毫無雜念,心如止水,就如傾情歌唱時一般,運心的控制著每一樣食材的火候,品嚐著五味的每一次微妙調和。
飯菜做完,杜十娘也回過神來。船外下著大雪,此時的船艙內有些昏暗,但是這種昏暗之中,卻有一種別樣的安全與溫暖。她將做好的飯菜依次端到桌子上,又鋪上果蔬酒水,然後就靠著艙壁開始的等待。
此時天地蒼茫,萬籟寂靜,然而杜十娘卻似乎聽到一種歌聲,那歌聲似有若無,徐徐而來,又如流水一樣的溫柔,一點一滴的流淌進她的心田。
杜十娘不自覺的入神了,她望著船艙門口,船外飛雪依舊,然而那如水一樣的樂音就在著雪花飄落的縫隙之中不斷迴盪。苦澀、甜蜜、無奈、希望,點點滴滴的昔日情懷,一起在這似乎真實不虛的樂音之中浮現。
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做羹湯。
不知不覺之中,淚水就這樣流了下來。
……
杜十娘倚窗而坐,等待著郎君的歸來。
飛雪絮絮而下,自清晨而到中午。
郎君沒有歸來,杜十娘將酒菜重新端回灶臺,用心溫熱。
飛雪自午後停住,滿天烏雲此地散開,陽光雨露又回到了長江兩岸。
郎君還沒有歸來,杜十娘將端出的酒菜再次放回去溫熱。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長江兩岸再度飄起嫋嫋的炊煙。
郎君還是沒有歸來……
夜幕降臨,江船中升起了點點燈火。
杜十娘端坐於船中,挑燈一代。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杜十娘將燈芯剪了又剪。
終於,在一陣踉蹌的腳步聲中,郎君回來了。
杜十娘起身相迎,而郎君卻神色匆匆,不言不語,只是目光與杜十娘相觸時,微微的有些躲閃。
杜十娘見公子神色不愉,似乎有心事鬱結於胸,連忙擺設酒饌,溫言軟語殷勤勸解。只是那公子不飲不食,只是搖頭不語,一言不發的就要上床安歇。
杜十娘隱隱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不過仍然按捺住心中的不快,乃收拾杯盤,為郎君解衣就枕,問道:“今日有何見聞,而鬱郁如此?”郎君只是嘆息,卻始終不開
到夜半,郎君輾轉醒來,又嘆一口氣。杜十娘心中有事,一直夜不能寐,因問道:“郎君有何難言之事,頻頻嘆息?”
郎君擁被而起,欲言又止,終是說不出話來,只是眼淚撲簌簌掉下。杜十娘抱持公子於懷間軟言撫慰。
終於那郎君被逼不過,講出了一切緣由。他終究還是被那富貴公子言語所動,懼怕回家後被嚴父責備,因此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將杜十娘賣給那富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