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鳳微微抬手,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金須奴,將他的姿態調整為盤膝打坐的狀態。
金須奴微微點頭,目光中露出感激之色。獨孤鳳也不管他,只是淡淡的道:“你如今已脫胎換骨已成。再有四天靜養,就是大功告成。這裡有我守護,你只管入定,一應內魔外魔都不用理會。”說完,獨孤鳳也不再看金須奴,而是捻起一顆棋子,自己與自己對弈起來。
金須奴緊閉雙目,入定冥坐。他這一打坐,須等真元執行滿了十二週天,到當夜子時,天地交泰之際,才能言動自如,一時倒不需要人照料。
時光如水,很快又過去了三四個時辰,金須奴依然端坐在珊瑚雲床上,鼻孔裡有兩條白氣,似銀蛇一般,只管伸縮不定。他玄功執行已透十二重關,再過半刻,便可徹底圓滿,完成道基。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微風突然吹拂進亭內,涼亭屋簷上懸掛的一顆顆小巧的鈴鐺,在清風之下微微的搖晃,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響。然而金須奴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均勻綿長的呼吸猛然一亂,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
這座水精亭早已經被少清禁法封鎖,無論水火聲光都難侵入,更是斷然不會空穴來風。此時微風拂動,必然是魔劫來臨的徵召。
在微風的吹拂之下,金須奴不但面容愁苦,雙目緊閉,牙關緊咬,竟連全身都抖戰起來。轉眼工夫,那般仙根仙骨的一個英俊少年,竟是玉面無光,顏色灰敗,渾身戰慄,宛如待死之囚一般。
不過獨孤鳳卻是對這一切異變視若未見,仍舊在自顧自的跟自己下棋,看也不看金須奴一眼。
又是過了許久,金須奴突然平靜了下來,彷彿苦盡甘來,神色安詳,面露喜色,一股如煙霞一般的彩光從他的身上浮起,當真是皓體呈輝,雖明珠美玉,不足形容其朗潤。
絲絲縷縷的清甜的異香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彷彿迷濛一般醉人,又帶著淡淡的春意,讓人不知不覺間渾身放鬆,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
金須奴雙眸微睜,似要起身,又似氣力不支,站不起來,不斷的目視獨孤鳳,希望她能上前扶住一下。
獨孤鳳似是察覺到了金須奴的求助,微微抬頭,面露笑容,看著金須奴道:“他化自在天魔主,既然來了,又何必偷偷摸摸的藏起來?”
金須奴的雙目中露出痛苦之色,微微張口,似要說話,但是卻張口噴出一團五色煙嵐。
五色煙嵐淡如薄霧,見風即散,瞬息之間,擴散到水精亭內的整個空間。一股清甜旖旎,勾人心火的氣息陡然瀰漫開來。金須奴如處子一般白嫩的肌膚頓時變得酡紅,彷彿抹了胭脂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神氣席捲他的全身,讓他血脈債張,渾身微癢,無可抓撓。
那段五色煙嵐乃是他元丹的最後一點所化,蘊含了他鮫人本性的先天淫根,無論仙凡,一旦沾染上,都立刻迷失本性,難以自拔。
“域外有天,他化自在。既然來了,就先陪我下一盤棋吧!”
獨孤鳳淡然一笑,一子落下。
棋子扣動棋盤,鏗鏘作響,天地異變。
棋盤熠熠生輝,滴溜溜的旋轉,不斷的漲大,剎那間已經變成一座包容天地的龐大棋盤。
時空變幻,乾坤挪移,不知不覺之間,金須奴已經消失在原地,落入到棋盤中間。
剎那間,金須奴赫然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張極為廣闊的棋盤之中,縱橫經緯,垂直交錯,相距佈下千萬裡之遙,一顆顆黑白棋子,虛空懸浮,搖搖相對,宛如一顆顆宇宙星辰一般,星光明滅,沉浮不定,看似恆常不動,其實剎那間已經衍生出無窮的變化。
獨孤鳳端坐於縱橫千萬裡的棋盤邊緣,捻起一顆棋子,露出燦爛的微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他化自在天魔主,不辭辛勞,遠跨時空而來,我身為主人,又豈能不熱情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