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從大伯家出來,仍是洋洋灑灑的大雪。
路上積雪越堆越厚,不再那麼好走。
街道上有些地方有人掃雪,擋住了路。
顧瑾之心裡念著朱仲鈞不知去了哪裡,又惦記著家裡的孩子,心不在焉的到了顧家老宅。
和大伯家相比,老宅門口顯得清冷寂寥。
大雪覆蓋了門前的丹墀,也覆蓋了高高的院牆和牆角那株積年的梅樹,將這個世界的溝溝壑壑填平,視線變得寬闊。
跟車的侍衛去敲了門,半晌才有人答應。
開門的小廝聽說是廬陽王妃,反應也不快,只說讓稍等,他進去通稟一聲。不像大伯那邊,門上的小廝都透出機靈勁。
小丫鬟替顧瑾之撐了傘,在門口站了片刻,裡面傳來橐駝的腳步聲。
二伯母和三嫂夏氏直接迎到了大門口。
看到二伯母,顧瑾之吃了一驚:二伯母蒼老不少,鬢角依稀見白,不知是白髮還是落了雪。
大伯母、大嫂和大哥也有變化,可讓人感覺,他們過得不錯,有點蒼老也是符合自然生長的過程。但二伯母和宮裡的皇后譚氏一樣,變化特別大,叫人吃驚。
她的變化,會讓人忍不住想,這些年她到底遭了什麼罪,受了什麼苦?
顧瑾之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她很快掩飾好,給二伯母和三嫂行禮。
二伯母親切拉了她的手,笑道:王妃的氣色比從前更好了。這幾年在廬州,過得好?王爺和孩子們還好?
都好,勞二伯母掛念。顧瑾之笑著道,您別叫我王妃,都喊生疏了。我到了家裡,就是顧家的姑奶奶,您還跟從前一樣,叫我瑾姐兒,就是疼我了!
二伯母和三奶奶夏氏都笑,喊了瑾姐兒。
顧瑾之跟著二伯母婆媳,乘坐她們的馴騾小油車,到了正院。
曾經大伯母住的正院上房,如今二伯母住著。
院子稍微修葺了一番,院牆西南角的兩間廂房拆了,種了兩株樹,這麼多年已成參天之勢,越牆而去。暴雪下個不停,樹梢落滿了雪,看不出品種。
時光的腳印,都能從碗口粗細的樹幹上尋到。
顧瑾之坐下,喝了盞茶,和二伯母說著家常。
二伯母問的,也都是大伯母差不多的話。
她問顧瑾之怎樣。廬州怎樣,朱仲鈞和顧瑾之的孩子們怎樣。
來到京城之花,顧瑾之已經回答了無數遍這樣的問題。
她不厭其煩,又回答了二伯母一遍。
二伯母含笑聽著。她不似從前那樣,態度輕漫。她如今說話越發保守,若不是太瘦,竟有幾分雍容。這是顧瑾之沒有想到的。
說著話兒,顧瑾之聽到了屋子裡落地鐘的聲音。
已經申正了。
再過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顧瑾之想早天黑之前趕回去。就主動話題了話題。暗點了自己的來意:聽說三嫂房裡添了個千金,我想去瞧瞧......
她想和三嫂夏氏單獨說說話兒。
讓乳孃抱過來就是了,怎麼勞動王妃?二伯母道。
二伯母對顧瑾之很客氣。
從前她不這樣。
顧瑾之記得,之前的二伯母。根本不知道輕重。
這些年。聽說德妃娘娘根本不見二伯母;而改嫁到江寧的四姐。每每寫信都是寫給大伯母和三嫂,從來不給二伯母;嫁到蘇家的五姐,也只和大伯母親近。不理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