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盼兒生氣的時候,說顧煊之的不是,顧煊之鮮有還嘴之時。
難得他這個悶葫蘆有了點響動,說了句事出有因,宋盼兒就洗耳恭聽了。
顧煊之目光接觸到母親的眸子,卻也是心底一閃。他仗著半碗酒在肚子裡,撐起來的膽子,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都化為烏有。
他目光閃爍,支吾道:李懷納妾,請大家吃酒……大家都去了,我總不去,不好……
說完,他又覺得這個理由不太妥當。
宣平侯李家,子嗣眾多,李懷是第四子,李侯爺對他從不寄予厚望,只要不惹是生非就好。李懷和顧煊之一般大,不已功名為己任,已娶妻兩年。
去年年底,李懷納一美妾,甚是好高興,說要宴請眾人。可李懷堂弟成親,就那麼一直鬧到了年底,他的宴請擱置。
過了年,到了正月初四,朝廷開朝,李家也放孩子出來玩,李懷就宴請眾人。
顧煊之早上便收到了請柬。
他原本打算叫小廝封了禮送去,他自己不去的。
可他一時大意,在七姐跟前忘語一句,讓他尷尬不已。他知道七姐肯定要追問的,萬一告訴了母親,母親只怕會當著姐夫罵他。
他不想當著外人捱罵,索性躲了出來。
如今回來,母親句句說他不知規矩。卻沒有帶出他意中人的話,足見七姐並未告訴母親,顧煊之心裡鬆了口氣。
說著說著,母親的話就轉到了八哥顧琇之身上。
母親看不慣顧琇之,可他仍是顧煊之的哥哥。
他們兄弟是有感情的。
顧煊之不想母親總說顧琇之的不好,意氣一起,就想和盤托出。再拖下去,也挨不過幾日。就算七姐不說,等過了二月。母親真的要認真和鄒家議親,就為時已晚了。
那時候,躲也躲不了的。
早晚都要說的。
他是想狠心說出口,不管母親有什麼狂風暴雨。
可事到臨頭,他又退縮了。
他把李懷拿出來做了擋箭靶。
但是,這個擋箭靶選得不好。
因為李懷納妾的宴請。他就丟下姐姐和姐夫,只怕母親會更加生氣的。顧煊之悔之不已,想補救一番,卻又怕多說多錯。
他忐忑看了眼母親。
母親沒有再動怒,而是目光疑惑望著他。顧煊之怕露陷,忙又撇開了眼。
他心裡有點奇怪。怎麼不見母親發火?這樣平靜的母親,讓顧煊之更是膽怯。
他不安的等著母親的下文。
半晌。他聽到母親聲音低沉說著:都這麼晚了,先去歇了吧。明早我再跟你算賬。哪怕是李懷宴請你,你也該親自進來,跟我們和你姐夫說一聲的。
顧煊之心裡大喜,這樣就放過了他?他道是。
可他不敢得意忘形,露出異樣,故而他仍沒有挪腳。
去吧。母親說。
顧煊之這才急急忙忙從正院走了。
等他一走。宋盼兒夫妻倆相視一眼,兩人各有所思。
這麼一番談話。時間就不知不覺到了子時。
宋盼兒盥櫛一番,和丈夫躺下歇息。
她睡不著。她仔細想了想煊哥兒方才的話,怎麼聽著有點頹靡狼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