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裡回來的馬上,朱仲鈞沉默不語。
顧瑾之輕輕伸過手,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腿疼嗎?
朱仲鈞回神,報以淡笑,反握住了顧瑾之的手,有點用力,握得顧瑾之的手微疼:不疼!
顧瑾之輕輕往他身上靠,靠著他的肩膀,才道:不疼就好。我在宮裡的時候,一直擔心你受不起。回到家裡,你好好歇著,往後到過年之前,你都不要出門了,好麼?
輕柔的話語,似只溫暖的手,輕輕拂過了朱仲鈞的胸膛。
心口的窒悶漸漸散去。
他握住顧瑾之的手鬆了些,溫柔了不少。
他輕笑,道:好,你說了算。
顧瑾之也笑。
她坐正了身子。
沉默片刻,顧瑾之又道:我明日出城一趟,讓石倉跟著我吧?
去哪裡?朱仲鈞問,去付家莊?
不是,去趟劉家莊。甄末的父親和妻兒都在劉家莊。甄末救過我一次,將來譚家遭難,我不想他被牽連。我要他做我的人。他的家人,在劉家莊不安全。我多去幾次,等他們對我沒有了防備的時候,我帶人把他們擄走,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顧瑾之道。
擄走?朱仲鈞笑著問。
顧瑾之雖然把綁架用輕描淡寫的口吻告訴了朱仲鈞,卻是第一次提到了譚家遭難。
朱仲鈞聽在耳裡,留在心裡。自己在心裡過了下,口中卻依舊笑著,沒有露出異樣。
嗯,擄走。顧瑾之道,否則,甄末也不會心甘情願站到我這邊。一個是酷似自己的胞妹,一個是自己忠誠的主子,他難以抉擇,應該逼迫他。
糊塗。朱仲鈞道。譚宥是什麼主子?甄末是朝廷的千戶,不是譚家的千戶。他的俸祿是朝廷發的,皇帝才是他的主子。
顧瑾之輕輕笑了笑。
夫妻倆回了家。
第二天,顧瑾之一大清早就出城,去了趟劉家莊。
她帶著侍衛石倉和司箋。
石倉穿著平常便服,腰間沒有懸劍;司箋則穿著綢子直裰。像個管事的模樣。他們跟著顧瑾之,乘坐了兩輛普通的黑漆平頂馬車,直接從小路往劉家莊趕來。
冬日的半上午,田地裡沒什麼人,他們走的又是小路,沒什麼人看到他們。哪怕看到了。也只當是隔壁莊子某個地主家的路過,不會想到是京裡來的貴客。
這次。顧瑾之沒有大模大樣走甄家的大門,而是敲了甄老太爺的小院後門。
丫鬟開了門。
她認識顧瑾之,請了她進來。
甄老太爺則又驚又喜,問:姑娘……王、王妃怎麼來了?
他有點叫不慣王妃這個詞。
您老還是叫我姑娘。顧瑾之笑道,我聽著順耳。
甄老太爺有點不好意思。他道:哪能啊?小老兒雖然是卑賤出身,也知道尊卑。王妃就是王妃。
他的目光,忍不住在顧瑾之臉上不肯挪開。
太像真真了。甄老太爺心想。
顧瑾之進來坐下,石倉和司箋站在一旁。甄老太爺也請他們倆坐。
兩人告罪,坐到了一邊的小杌子上。
甄老太爺吩咐丫鬟上茶:把中秋時候鈺姐兒叫人送過來的龍井拿出來,給王妃沏茶。
然後又道,去告訴奶奶一聲,讓備飯。家裡沒菜,叫人去城裡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