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急。鬢角有汗,臉紅撲撲的,眼睛很大且明亮。走進一看。臉上有好些小斑點。不是頂美的,倒也不醜,臉上的小斑點似雀斑,有些討人愛。
陳鼎文是年輕小夥子。
他尷尬垂了頭,不敢再看。
霓裳?朱仲鈞手裡的巾帕尚未放下,蒸騰的水汽氤氳而上,似白練纏繞。
他看著急匆匆跑進來的霓裳,心裡暗想顧瑾之出事了,臉一下子就冷了,問霓裳:怎麼?
王爺,我們家姑娘來您這裡了嗎?霓裳著急問,她是一路跑到外院來的。跑得太快了,喘氣甚急。
沒有。朱仲鈞道,他心裡隱約有了幾分不好,你們姑娘幹嘛去了,沒說嗎?
沒……霓裳順了口氣,擦了擦鬢角的汗,姑娘每日卯初就要起床,就算是夜裡沒睡好,到了卯初也醒了。昨日夜裡是祝媽媽和葳蕤當值,過了卯初一刻都未醒。我們進去一看,裡屋後邊的窗戶是開的,祝媽媽和葳蕤怎麼也叫不醒,姑娘不見了……
朱仲鈞的臉,一下子雪白。
他厲聲詰問:什麼時候不見的,夜裡你們都沒有聽到動靜?祝媽媽和葳蕤怎麼說?
葳蕤醒了,祝媽媽喊不醒……霓裳被他嚇了一跳。
朱仲鈞頓時就明白過來,這是下了迷藥。
祝媽媽是老人,常年照顧顧瑾之的。一點小動靜,祝媽媽都應該知道。
別的地方找了嗎?朱仲鈞又問。
霓裳點頭:……院門沒開,鑰匙是奴婢拿著的,姑娘昨夜根本就沒走院門出去。奴婢幾人也怕白擔心,到處找了。
朱仲鈞手裡的巾帕,由熱氣騰騰,變得冰涼。
他猛然摜在水盆裡,臉上煞氣頓現:再找。石倉……
侍衛石倉忙跟了上前。
朱仲鈞快步跑了出去。
霓裳見朱仲鈞走了,她也連忙跟了出去。
陳鼎文和幾位小廝站在身後,都不敢做聲。
王爺生氣的時候,比寧大人還要兇悍,有人駭人。
真是奇事,大清早的姑娘不見了,哪裡去了?一個小廝低聲道,被鬼攝去了吧?
胡說。另一個小廝立馬道,我們姑娘是活菩薩,延陵府到處供奉她,香火幾年不斷,鬼怕我們姑娘!
……前幾日夜裡,我半夜起身的時候,在院牆那邊看到了黑影,怕是鬼吧?第三個小廝道。
那是你眼花了。第二個小廝笑他。
不是不是,我也看到過。第一個小廝也道,就是這兩日,夜裡總有鬼翻牆……咱們姑娘,定是叫鬼弄到亂墳崗去了。要不要告訴夫人,讓夫人派人去亂墳崗找?
在哪來?陳鼎文突然插嘴,哪有有鬼翻牆?
鬼翻牆是沒有的。
半夜有武藝高強的、身手矯捷翻進來踩點,倒是很有可能。
這府裡,雖然有廬陽王住著,守衛一點也不嚴格。
雖然各處角門都有婆子丫鬟,外院有些年紀小的小夥計,護院都是擺設。
丫鬟或者婆子們夜裡不出去,小廝們夜裡也進不來內院,這些規矩是有的。
若是外頭有習武出身的人翻進來,可若無人之徑。
這點,陳鼎文早就知道。
所以。夜裡他很留心,怕王爺出事。
而後又想,天子腳下,哪怕武藝再好,也不敢翻牆越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