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回到家,臉色不太好。
宋盼兒心疼問她:皇上的病很棘手嗎?
皇帝的病不棘手,皇帝那人很棘手。
顧瑾之沒什麼力氣多講話。她的確有點累,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著被湯婆子燻得暖暖的床,狠狠睡一覺。
不容易治。顧瑾之道,他那是心理疾病。
宋盼兒不明白什麼是心理疾病,可是見顧瑾之說話都沒有氣力,就沒有多問,道:你回去歇了吧,等會兒叫人把晚膳送到你那裡。
顧瑾之就笑起來,道:娘最好了。
宋盼兒笑著罵她小機靈鬼。
回到自己的院子,祝媽媽和幾個丫鬟再說笑。
看到顧瑾之回來,忙服侍她淨面更衣。
葳蕤給她泡茶。
顧瑾之道:你們忙吧,我躺會兒……
幾個人面面相覷,眼瞧著外頭天色還早,顧瑾之生活習慣挺規律的,怎麼半下午要躺躺?
祝媽媽要問,顧瑾之已經擺擺手,兀自上床去了,衣裳也未脫。
幾個近身服侍的瞧得出有異樣,不敢多嘴了。
祝媽媽強笑著,拉了顧瑾之起來:要睡,也先將衣裳脫了。
顧瑾之故作睡眼惺忪,任她們幫著脫了外衣。
幾個人都識趣,不再言語。
裡屋安靜極了。
祝媽媽和霓裳幫她放了幔帳。
床上光線一黯,顧瑾之就翻了個身。
她腦海裡亂七八糟,所有思緒一齊湧上來。
朱仲鈞的臉。居然是這些思緒裡最清晰的。
她也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他。
他中老年的樣子,已經變得很模糊,只記得他現在是廬陽王的模樣。穿著直裰皂靴、帶著玉簪,面白如玉的少年。
他著急的樣子,他氣定神閒的樣子,清晰放佛就在眼前。
迷迷糊糊的。顧瑾之半睡半醒。
她做夢了。
睡得不熟,所以心裡知道是夢,卻又像個幻想,人和景物那麼清晰。
暮色四起的庭院,煙輕雨小,柳倦荷愁。風雨稀薄,打在繡衣上,連滿樹梨花亦瑟瑟發抖。
朱仲鈞和顧瑾之慢慢走著,好像是從前每次送他到外院去的情景。
不知怎地。雨勢越來越急。
朱仲鈞滑了一跤。
而顧瑾之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