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皇帝行禮。
皇帝虛扶了她,問:“這是什麼?不是說太后的藥不用再喝了嗎?”
“這是藥粥。”顧瑾之解釋,“潤肺滋補的。太后娘娘病了一年多,身子雖然有保養,終究虧損了些。民女做了些藥膳……”
皇帝就點點頭,誇她孝順。
他轉身離開了。
顧瑾之端著藥粥,進了內殿。
太后神色有些懨懨的,坐在炕上打盹。
顧瑾之腳步放重。
太后娘娘聽到腳步聲,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看到是顧瑾之,她眼神先是一閃,繼而笑起來。
顧瑾之就端了藥粥上前,給她喝:“……味道可能差些,卻是最滋補陰虛的。我已經把方子交給了成姑姑。我先做兩日,教會了成姑姑。等我回家去了,成姑姑就每晚給您做。您睡前半個時辰吃了,吃上兩個月,腿腳比年輕時還有力氣……”
她還有兩天就要出宮了。
雖然她沒說什麼,可太后看得出,她眉宇間洋溢著幾分喜悅和期盼。
她很想走了。
太后心裡委頓,不捨就湧上心頭。
顧瑾之把藥膳端到了太后手裡。
暖暖的,藥香四溢,吃到口中有點微苦,卻也隱約透出幾分清香。
太后一勺一勺慢慢喝粥,誇了句很好吃,然後和顧瑾之說話:“瑾之,你到哀家身邊服侍這半個多月,哀家一直病著,也沒問問你,家裡兄弟姊妹幾個,爹孃可好?”
顧瑾之就笑了笑。
那種笑容,溫馨又甜蜜。
“家裡都好。怕太后煩,就沒提過。”顧瑾之笑著道。
“哀家不怕煩。哀家喜歡聽瑾之說話。”太后笑著道,“你跟哀家說說你家裡的事?有姐妹嗎,小時候姊妹經常拌嘴嗎?”
太后娘娘有兩個姐姐,一個妹妹,小時候也是鬧得不可開交,經常一點小事吵起來。
母親不准她們姊妹失和,她們吵起來,少不得要挨頓罵。
那時候相互怨恨。
如今太后想起了,心裡最溫暖的,卻是那時候……
“沒有同胞姊妹,有幾個堂姐。只是我六歲上,跟著祖父父母去了延陵府,跟堂姐們不得見面,拌嘴自是沒有的。”顧瑾之聲音徐徐,輕柔又溫暖,感染著太后的心,“有兩個弟弟。九歲的是庶弟,七歲的是胞弟。他們倆都生的弱些,不調皮,總愛圍著我說話。”
太后聽著,心緒被顧瑾之帶動。目光裡有了份悵然,似乎在回憶往事。
“……孃親她最是疼我,當寶貝一樣捧著。她性格又好強,萬事護著我,我在家凡事都不操心的。”顧瑾之又道,“爹爹還在唸書,他一直沒考中進士。可他不是那埋頭苦讀的,經常藉口出去玩幾日,然後就帶好吃的給我們……”
太后也被她說得噗嗤一聲笑。
“延陵是鄉下地方,規矩少。人情冷暖最是溫馨快活的。”顧瑾之又笑著道,“我和爹孃只是上京送禮。等三堂兄成親後,仍回延陵府去……”
太后眼眸不由一黯。
從顧瑾之的語態裡。又觀她平素為人,波瀾不驚的小女子,有著歲月沉澱的安靜和平和,不圖榮華富貴,只求安逸自在。
倒很想太后現在的心情。
所以。顧瑾之的話,特別能引起太后的共鳴。太后覺得,顧瑾之勾勒的,就是太后如今最奢望的。
為什麼這麼小的孩子,心態竟和一個看盡了繁華的太后相似呢?
太后心裡大讚,同時又覺得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