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百草廳是老黃曆了,如今那塊漢白玉鑲嵌的牌匾都不知去了哪裡。
“也沒幾年。”宋盼兒回想著,“我剛剛嫁過去頭一年,老爺子才突然說不做了,把百草廳關了。當時廳上好些老人,你大伯母跟老爺子說,遣散的時候每人給五百兩,你大伯父捨不得,還吵了一架。”
那就是十四年前了。
“那麼遠的事,您記得那麼清楚?”顧瑾之問。
“可不是!”宋盼兒笑著道,“那時候我也想,廳上的老人,零零總總七八十呢,我算了算,照你大伯母那麼說,每人五百兩,要四萬兩銀子才能打發,怪不得大伯不同意。我那時的陪嫁,現銀不過五萬兩。你大伯母開口就是打發四萬兩給下人,真是見過大世面的……”
顧瑾之就呵呵笑起來。
在孃家的宋盼兒,沒接手過大批的金銀。嫁過來拿著五萬兩現銀,定是忐忑又興奮。
結果,大伯母甩四萬兩,跟零錢似的,宋盼兒那時候心裡一定非常震撼。
如今,她應該沒感覺了吧?
“後來給了嗎?”顧瑾之比較關心這個。
“當然給了!”宋盼兒道,“你大伯母一口唾沫一顆釘,做人做事比你大伯敞亮多了!”
顧瑾之又是笑。
她在京城的時候,不怎麼喜歡說話,大伯母又忙,更不愛串門。除了逢年過節,就沒怎麼見過大伯母。
不過大伯母寧氏,的確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子。
“是家裡的百草廳不賺錢了嗎?”顧瑾之又問,“怎麼祖父要關了?”
“我也是聽你爹爹後來說起過。”宋盼兒突然壓低了聲音,“當時你祖父是太醫院的提點,先皇很信任他。宮裡御膳房的用藥,都從顧氏百草廳進。那時候,一年光宮裡的供奉,就是數不盡的銀子。”
給宮裡供藥,自然是要拿最好的。
越是昂貴的藥,越是有賺頭。
要不是出事,祖父也不會關門歇業的。
“你祖父就把生意交給你二伯父打理。哪裡知道,他以次充好,能滲得出渣滓的藥丸,你二伯父也敢往宮裡送!他獨吞了百草廳三十多萬兩白銀。老爺子是太醫院提點,親自過藥,一看不對勁就立馬退了回來重做。等湊起來那批藥,讓你二伯吐出那些錢,老爺子就把百草廳關了…….”
“真可惜。”顧瑾之道,“倘若百草廳能給大伯母打理,至今怕是更有賺頭。”
聽到顧瑾之說“可惜”,宋盼兒原本想附和一句。
然後聽到了她後面的話,宋盼兒就哈哈笑起來。
“女人怎麼能打理那些產業?”她道,“咱們是有爵位的,不又是白丁人家。”
“不過是坐纛旗兒,主事罷了。就是二伯管,也不會親進藥、坐櫃檯。家裡有那麼些管事呢。又不是拋頭露面,管管事,看看賬目,眼光好,選幾個能幹又衷心的管事,怎麼就打理不得?”顧瑾之笑著說。
把宋盼兒說的一愣一愣的。
然後她又笑起來,戳顧瑾之的額頭:“你才幾歲,就這麼鬼靈精的?打理買賣要是那麼簡易,誰都能做了!你說話倒是輕便得很。男人家該操心的事,你想來做什麼呢?”
顧瑾之也笑。
說笑了一番,宋盼兒心情好了不少。
“爹爹回來了嗎?”顧瑾之問。
宋盼兒臉色就落了幾分:“回來了,再外面書房呢。”
“娘,我能去看看琇哥兒?”顧瑾之又問。
宋盼兒臉色一變,道:“不準!你傻大姐嗎?你爹說了那些話,你還要再去看?那個孩子,是你什麼親弟弟!死了也是該死,各人有命!”
“娘,要是琇哥兒真沒了,爹爹以後和咱們就有了隔閡。既然不是什麼親弟弟,怎能讓他給咱們往後的日子添不快?”顧瑾之笑著輕輕握了母親的手,“我去看看。琇哥兒的病,很容易就用錯了藥,別真的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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