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納蘭文若去世後,緊接著是納蘭振山、納蘭子纓、納蘭子建相繼離世,納蘭家嫡系第三代就只剩下納蘭子冉,上一代就只剩下納蘭振邦,納蘭振海,一個早就不過問家族事務在大學裡當教書匠,一個心灰意冷活著和死了無益。
再往上一代,也只剩下納蘭傑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兒。
其餘的旁支,有的出了國,有的渾渾噩噩繼續躺在父輩的餘蔭下紙醉金迷,至於納蘭家如何,他們完全不關心。
正所謂,眼看高樓起,眼看高樓塌,一個上百年傳承的家族,短短數年間,已經是外強中乾,盡顯衰落之氣。
以前的納蘭家老宅,門庭若市,人聲鼎沸,過年過節的時候,整個家族嫡系和旁支都齊聚一堂,村子裡、鎮子上,縣裡、市裡都有人來拜年。
家門鼎盛,可見一般。
現在的納蘭家老宅,朱漆斑駁,石獅無神,青磚生苔。
沒有人,也就沒有了人氣,沒有了人氣,什麼都不會再有。
之前龐志遠一家還在的時候,宅子裡還住著十來個人。
但陽關事件之後,除了納蘭子建和納蘭子纓之外,龐志遠一家子也一併沒了,三代跟隨納蘭家,最後連火種都沒能留一個。
而現在,裡面只住著納蘭振海夫妻兩人。
納蘭振邦站在門口,這位納蘭家老大皺紋更深了,背也更駝了,才六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呈現出了七八十歲的老態龍鍾。
他本來不打算來這一趟,但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已經不多了,再不見一面,他擔心再沒有機會再見。
有些話再不說,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說。
儘管他知道,他現在已經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納蘭振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呆呆看著斑駁的硃紅色大門出神。
他在這座宅子中出生,在這裡度過了童年和少年,站在門前,他彷彿看到一個稍大的男孩兒,牽著兩個稍小的男孩兒正跨過高高的門檻,最小的那個男孩兒太小,沒法跨過去,最大的那個男孩兒手上一用力,直接將小男孩兒高高提起,踢出了大門口。
看到這一幕,納蘭振邦臉上浮現出淺淺的微笑。
隨著虛幻的一幕消失不見,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消失。
納蘭振邦搖了搖頭,伸手推了推大門,門沒有上栓,嘎吱一聲應聲而開。
裡沒有外面那般破敗,院子裡花草樹木井然有序,蔬菜水果綠油油一片。
院子盡頭的角落處,一個滿頭白髮,身形佝僂的老人正吃力的除著草,老遠就能聽見他喘息的聲音。
“老伯,家裡還有其他人嗎”?納蘭振邦上前幾步喊道。
滿頭白髮的老人聽到喊聲轉過了頭,手裡還握住鋤頭把。
當納蘭振邦看見白髮老人真容的時候,內心如錐般刺痛,眼眶頓時發紅。
“三弟,你怎麼這般模樣了”?
所謂的白髮老人其實並不能算老,今天正好是他55的生日。
納蘭振海沒有回答,放下鋤頭走進旁邊的涼亭,揹著納蘭振邦慢慢的洗手。
納蘭振邦擦了擦通紅的眼眶,緩緩的走向涼亭,每走一步都感到特別的沉重。
走進涼亭,納蘭振邦坐在了面南一房的石凳上,從小到大,只要是只有兄弟三人在這個涼亭裡,這個位置就是他的專屬位置。
而正對面就是納蘭振海,他的左手邊是納蘭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