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夥山賊做得很露骨,手段很殘忍。故而劉鈺大怒之下,不僅殺掉了現行犯,而且追上他們的老巢,將他們殺了個雞犬不留。
當時,他的作為贏得了周邊村寨所有民眾的讚美,幾乎家家戶戶都視他為再生父母。
可當數年後,劉鈺再次來到此地,卻發現當初分佈於周邊的村寨已經十不存三,重新有一夥山賊佔領了此地。而這夥山賊在幾年前,其實是從百里之外擴張過來的。
劉鈺這才發現,他原本殺掉的那夥山賊雖然在禍害當地,可他們同樣也充當了周邊村寨的保護~傘。而新來的山賊因為這裡本就不是他們的勢力範圍,所以在這幾年間採取了竭澤而漁的方式,導致周邊村寨十不存三。
劉鈺大驚之下,這一次終於沒敢再大開殺戒,而是傳信淨羅真人,向其請教處置之法。
淨羅真人很明確地告訴他,他以前做錯了。
九侗這個地方因為靠近荒野蠻域,所以跟益州內地不同。朝廷法令作用有限,當地民眾貧苦,盜匪眾生,災禍連綿。
居住在這裡的民眾跟文明世界隔得太遠,只要有秩序法度,哪怕是最為野蠻的奴隸制都是好的。
偏偏蜀國朝廷和仙武宗門還不能將這裡的人族內遷,因為這裡是向荒野蠻域進軍的“前線”。
整個人族需要這裡的民眾做出犧牲,這樣百多年後,這塊地方穩定了,他們的後代才能享受文明世界的一切。
原本以為做了件好事,除掉了百餘個禍害,結果發現自己才是那個禍害,間接害死了數千人,這件事情對劉鈺的觸動可想而知。
自己的爛攤子要自己收拾,劉鈺沒有馬上回青城,而是在九侗逗留了將近五年時間。
他先是殺掉了第二夥盜匪的領導層,自己做了強盜頭子,又用五年時間給這夥盜匪定下一整套的“家規”,培養了幾個繼承人,這才回歸了青城。
這件糗事除了淨羅真人,劉鈺以前從未告訴其他人。不過,為了提醒白崖這個“俠義感”爆棚的徒弟,他只好自爆其醜,算是用心良苦了。
宗門武者雖然原則上不會多管閒事,但人畢竟總歸有同情心,明知惡行當道依然見死不救,心裡總會過不去。
因此,宗門武者除了情報探子,其他人一般都會自閉雙目,不去了解綠林江湖的瑣事,半路遇上了就主動避讓,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反正作惡多端的綠林客和盜匪,遲早要上功德榜,到時候新賬老賬一起算。
至於那些枉死的犧牲者,公平的講,他們是飼養叢林虎狼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算了!”白崖聽到銅屍回報,遲疑中想起了劉鈺的千叮萬囑,頓時嘆了口氣就將之拋於腦後。
圓明禪師以前對他的評價很準確,白崖的俠義只限於目光所及,本質上並不是為國為民,吾即正義的大俠。
不過,冥冥中似乎有一雙大手在撥弄著命運,他想要逃開卻不太容易。
白崖剛走出一段路,銅屍又回報,血腥味傳來的方向,正有一幫人朝著這裡飛奔而來。
“不是吧?”他撓了撓下巴,驚奇地問道,“按我們現在的速度和前進方向,會碰上他們嗎?”
得到銅屍肯定的答覆後,白崖終於皺起了眉頭。
“出什麼事情了嗎?”見到白崖跟銅屍眉來眼去,夜狐狸立刻警惕起來。
“哦,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小事!”白崖瞄了一眼胡三娘,忽然咧嘴一笑。
他想起來了,自己這邊還跟著一頭縱橫益州綠林三十年的母狐狸啊!他似乎不用多費腦細胞,到時候讓胡三娘頭疼就行了。
“真的沒事?”胡三娘狐疑地看著他,心裡泛起一絲不安,氣悶地繼續趕路。
僅僅過了半刻左右,夜狐狸就知道白崖的葫蘆裡裝了什麼藥了,因為她已經聽到了刀劍的交擊聲,官道右側的小樹林裡跑出了一群你追我趕的武者。
這群武者分成了兩方,一方是人數眾多,裝扮各異的追殺者,另一方則是一個神態威猛的老者和他的幾個黑衣手下。
逃命的這一方一看到官道上明顯是武者打扮的兩人一屍,頓時立刻眼睛一亮,在老者的帶領下朝他們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