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山體的石道一路往下走,穿過厚雲,見證日月遠去,一切顛倒,天成地,地成空!
這是一種玄妙至極的佈置,用來當做一個封印。複雜的梵文如星辰排列在雲層的背後,構成一個巨大完美的圓弧。在李熄安走過石道時,這些梵文會出現輕微的波動,似乎是在識別他,確認他是否有資格繼續向下。
李熄安開啟了宙法,拖拽著燃燒金焰不斷向下。
他感受到一扇大門的開啟,大門的背後藏著一頭陰冷至極的蛇。
再往下走,冰冷的風從黑暗深處吹來。李熄安看見五大元素凝聚到極致形成的璀璨結晶往外延伸,宛若一朵巨花。所有的花瓣拱衛著中心的巨樹與逆生的宮殿,無數金色的鎖鏈從山壁裡的佛像上牽引過去,將那朵結晶花朵層層封鎖,如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
只是一瞬間,李熄安的宙法產生了共鳴,他與一隻森冷的金色豎瞳對視,那隻豎瞳忽的裂開,變化成蓮花的紋路。
共鳴在下一刻消失了。
李熄安撥出一口氣,凝視鎖鏈連線的宮殿。他目力極好,在這片天地允許他進入封印之地後便能看清繁雜梵文隱藏的存在。巨大的龍形生靈盤踞宮殿邊,神聖的古樹落下葉子覆蓋他的鱗片,好像為他的休憩蓋上一層棉被。
巨龍本是閉著眼的,但如李熄安感應到他一樣,巨龍同樣知曉了一位客人的來訪。
沿著鎖鏈往下,李熄安輕易地來到了結晶花朵的中心。他凝望那座巨大巍峨的宮殿,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崑崙。這座宮殿的結構和模樣與崑崙的青銅城很是相似。在他腳尖點地的剎那,巨龍行動起來,蜿蜒起龐然身軀掀起狂風。
李熄安終於見到了與他最為相似的可能。
燭九陰終於見到了與他最為相似的可能。
獨目赤龍垂下頭顱,他戴著黃金面罩,卻並未遮掩住那隻刻滿劍鋒的眼睛。黃金面具的前沿是一個類似嗤笑的人面,獨目赤龍森嚴而無表情,卻因為這張面具染上妖鬼般的魔力。
黎仙站在古樹下,寬大的衣袍如流雲般燃燒,從袖子處卷出火星。他全身籠罩在神秘莫測的金色火焰中,璀璨奪目,就如光明本身。他收攏長袖,將雙手藏進袖子裡,那目光寧靜悠遠,彷彿午後的平湖。
兩種最強大的可能,他們本是彼此歸一道路上最大的障礙,但他們的相遇並沒有腥風血雨,他們早在一個紀元前便已熟識。燭九陰率先開口,他凝視黎仙,道:“黎仙,好久不見。”
“燭九陰,你如今也不賴。”李熄安輕笑。
“我等你很久了,你來的太慢。約莫再過一千年,太虛囚籠就無法裝模作樣地封印我了。”巨龍低聲說道,他聳動身軀,鐵鱗摩擦發出巨響,連帶著他身上的樹葉也簌簌落下,像一場零落的大雨。
繁櫻般的樹下,竟是故人的重逢。
…………
兩種最強的可能性,他們是最相似的生靈,承擔同一個過去。
多元的宇宙裡連一個志同道合的同伴都難以尋覓,而他們什麼都不做,彼此就是最熟悉的存在。這樣的他們也許最後會成為難纏的敵手,但在真正的敵人還未消亡之前,他們似乎沒有理由同室操戈。
燭九陰暴虐地侵蝕諸多宇宙,以肉身橫渡黑霧,撕開宇宙外殼,他永無止境地殺戮自己的其他可能來強大己身,因為這些可能性毫無用處,不如成為他歸一的養分。但當燭九陰遭遇黎仙時,他並不介意與這樣一個存在同行一段路,哪怕路的盡頭是互相舉起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