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櫻落下,整個庭院都是初春的顏色,亂舞的花瓣模糊蠛的神情,這位古老的至尊在聽聞背叛一詞時神情微動,好像內心有一團狂怒的火在焚燒祂的五臟六腑。
坐在男孩面前的仙者不再給自己沉重的壓力,這仙者拿過杯盞,自顧自地喝酒,不去關注蠛。
櫻粉的花瓣悄悄地滑入竹籃裡,沒有飄蕩在酒水上,而是融入酒中,看來所謂竹籃花酒便是這般釀成的。
酒水微微泛起的波瀾讓蠛回神,祂確信剛才自己短暫失神了,看著自顧自喝酒的仙者,祂又鬆了口氣,慶幸對方並不在意。男孩輕輕地將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感受那心跳,強勁有力得不像祂自己,更像來自那位遠古的暴君。
如果將“嗔古之血脈”的權能比作連線眾生的血脈結系,那麼蠛如今僅僅是其中一個小網,祂的力量不足以支撐起真正的血脈概念,甚至最為核心的嗔怒祂從未有過。
倒映著男孩面龐的酒水猛地變化,祂抬起頭,見黎仙放下酒杯,隨手掐了一個法決,他說:“看看他是誰,這個老人的模樣你有印象麼?”
竹籃裡的酒水起了漩渦,緩緩呈現出一個畫面,畫面中正是李熄安與生之歸源一戰。那老者氣衝雲霄,虯髯怒張,四頂王冠飄蕩,歸源之法任他驅使,而真正吸引蠛注意的是環繞於老者四周的黑色火焰,象徵死亡的黑火,在這個畫面裡格格不入,僅僅是一瞬的倒映,竹籃裡的酒水便被蒸乾了。
“這的確是死火。”蠛下了定論。
“別無可能?”
蠛深吸一口氣,說:“別無其他可能,此乃死亡道韻所化的獨特火焰,絕非下位尊位能模仿的力量。”
“這個老者完全不認識麼?“
蠛搖頭,“毫無印象,何況我們這種生命,容貌根本不具備參考身份的價值。”
李熄安招來馬妖打酒。
那黑臉壯漢來了又走,李熄安揮手掃清桌面上落下的花瓣,“這樣說來,我雖然得知跌落的是生命尊位,可這個老者的身份依舊存疑,他可以是榮,也可能是枯?”
蠛不知道如何回答,祂能感受到黎仙的慍怒,他似乎迫切地在確定老者的身份。確認身份意味著什麼,對一位掌握歲月尊位的生靈來說不言而喻,尤其是黎仙可以從大荒四柱那獲得接近榮枯的歷史。
黎仙在透過定位歲月來殺掉那老者。
“你是在未來看到了什麼?”蠛突然問。
李熄安往上吊了吊眉,略感驚訝。
“我失去至尊視野太久,差點忘了你可能是如今唯一能看透未來的生靈。若是有什麼讓你如臨大敵,只能是某種未來了。”蠛說。
“你看到了什麼?”祂再次問道,“榮枯在某種意義上是我的敵人,我會幫你。”
“你沒多少價值,不僅尊位殘缺,連根源都被截斷,用你當做素材,別說靠近榮枯,重臨你的蠻荒時代都稱得上艱難。”李熄安搖頭。
蠛對上那雙綻放蓮花的眼睛,祂知道自己被看透了,毫無防備也不能有防備地坐在歲月尊位面前這麼久,祂的過往皆被掘出,揭開在那對眼睛下。這時,蠛靈魂深處猛地躍動,暴虐的怒火倏然升起焚燒祂的五臟六腑,好像一位君王遭受冒犯,在祂的靈魂深處發出嘶吼。
“嗯?”李熄安饒有興致地眯起眼睛。
蠛聽見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