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所有的東西都靜止的,顓頊看向不周山山巔的銀色巨劍,巨劍上流動的靈沒有凝滯,反而在逐漸高漲,璀璨的銀芒宛若在不周山頂升起的銀色大日。
顓頊睜大了眼睛,銀色巨劍的兩側,虛空泛起漣漪。
兩條佈滿赤色鐵鱗的手臂抓住了劍柄。
“該離開了,帝。”神使輕聲說道。
“沾染上這等因果,只怕人間等不到您去庇佑的時候了。”
神使揮袖,他們的上方,虛空震盪,一隻手臂垂下,然後猛地將顓頊攥在手心。視線被隔絕,再次出現時,他已經遠離了不周山的範圍,正是在他戰勝了共工的戰場裡,四周拱衛著他的戰士。
雷聲滾滾,象徵祥瑞的大雨仍在下著。
在這場雨裡,顓頊看見支撐著這一方天地的巨柱轟然倒塌。
…………
李熄安走下祭臺。
那尊位上,金色的火焰仍在燃燒,這是李熄安與這座廟宇的聯絡。
在邁出殿堂前,李熄安回頭打量,發現那火焰愈燒愈旺,只怕等他回來,這祭臺已經被燒成灰燼了。
於是他取出了載天鼎,以此鼎代替了他的存在。
果然,那火焰接觸了載天鼎便平靜地燃燒在鼎口,沒有往外擴散。
這下李熄安放心地離開。
從沉浮星空的一角取來晨曦,踏入佇立遠方的光門中。
天之盡頭,一扇尋常大小的光門緩緩開啟,一道身影抱著劍走出,他一步一步走下天梯,踏入眾仙與邪祟的戰場。
通往人間的道路被他斬斷,所有的邪祟全部朝著天梯湧來,即便是眾仙也只能淹沒在這一拍又一拍的蒼白浪潮裡。
李熄安走了進去。
像往翻騰咆哮的海水裡扔入一顆小石子,毫不起眼,那一點漣漪對於整個翻轉沸騰的大海而言微不足道。
但下一刻,海水陡然平靜下來。
陰雲密佈的天空澄淨,大海平靜得就像一面鏡子。
邪祟擠壓的浪潮被劈開,李熄安走過的地方,金色火蓮無聲無息地綻放,淡淡的霧氣從上而下的鋪來,吞沒了邪祟。
這象徵這這片領域被拉入了未知的歲月裡,也許在過去,也許在未來,也許一段時間對於宏觀的時間來說只是一瞬,又也許已經化作了永恆,成為無限的延展。
李熄安的眼睛平靜得就像那海。
他握住曦劍,對著一個距離他最近的穢物砍下,動作隨意得就像在砍柴。
大霧籠罩中,這個動作被重複無數次,定格在每一個引頸受戮的穢物過去誕生的原點。那些從強大屍骸上誕生的意志突然間失去生長的土壤、能夠吞吃的食糧,就連那些屍骸都與它們沒有了關聯。
一個歷經悠久歲月成長滋生的過程空缺了大段。
曦劍砍下穢物的頭顱,伴隨頭顱落地聲響,一個一個頭顱落地,宛若雨點密密麻麻地打在石頭上,成了一個獨特的曲調。
李熄安推倒失去頭顱的穢物身軀,像推倒了一個用黃沙堆成的物件,沒有任何阻礙,輕輕發力便重新成為沙灘的一部分。
他收起曦劍,散開大霧,朝遠方望去。
那滔天浪潮崩解,如流沙般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