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同樣是古老祭祀的一部分,但她們無法在此時陪伴在監天司命旁,只得行走於路上。此刻世上最高處,屬於監天司命。
隨著這場雨,鉛灰色的雲層中,無數蒼白修長的屍體落下,伴著濃稠至極的血。
好像天空之上發生了一場無比險惡的戰爭,留下這數之不盡的屍骸。屍骸們墜落,在墜落的途中被雨水化作虛無,彷彿一切未曾發生,濃稠的血亦成為這場雨的一部分。
一棵黃金古樹在雨幕下生長,樹枝上倒掛的玉牌越來越多。
最後,樹木的生長停下,在最後一枚玉牌上刻下了名字——
「硃砂」。
它是一座法相,現在,枝葉凝滯,因為它的主人已經逝去。
李熄安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祭壇旁。
他的身形此刻
模湖不清,幾乎被雨幕掩蓋。
蘇月鄰進行著神舞,時不時的側過頭看向這個方向,哪怕李熄安的存在近乎消逝,她仍然注意到了。那滴眼角的硃砂痣在白淨的面板上尤為晃眼,前前後後像一滴血滲進了他的靈魂。
赤龍輸了。
正如帝所言,輸得一敗塗地。
可帝的呢喃也迴盪在李熄安耳畔。
「原來她……才是那個命定的生靈啊。」
雨水融化怨恨,將澄淨的天空和大地歸還人間。天空上,那方坐落塵世之上的世界破碎了,地上的眾生皆在此刻聽到了一聲鳴唳,天空中的火光是如此的耀眼,神鳥在雲端伸展羽翼,在火中新生。一位古老的周天十類,哪怕被釘穿,被吞食如此漫長的時光,她也沒有死去。
等待新生之日的來臨。
最初的火焰在雲層上方燃燒滾動,在這場雨落下的那一刻,星海深處無數目光匯聚,可皆被神鳥阻擋。見到那火,李熄安終是知曉他見到這頭神鳥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三青鳥,小鵹。她從九州瑤池消失,失落在人世,又歷經了無數時光重新握住了律道的力量。
「這便是十類的生命力,如此的頑強,如此的偉大。」帝也緩緩從虛幻中走來,站在祭壇旁,與李熄安並肩。
他們此刻像敘舊的老友,共同欣賞著同一場盛大的新生。
帝也將死去。
「我在登上天庭時,她便在那裡,創口處流出的血淪為神官們的培育場。」
「她是如何被射殺的?」
「箭上的銘文來自一位至尊。」帝說,「有些古老的生靈不停地在宇宙中尋覓九州,也許是她甦醒,並取得力量的那一刻被至尊感知到,射出了那一箭。」
帝看向端坐在火光中的神鳥,目光中竟然有一絲懷念。
「她要離去了。」帝說道,「赤龍,你應該知曉在這個世界中若是取得超越塵世的力量會引來注視。她如今新生,對於這種生靈而言,律道的偉力很快便會再被她握於手中。所以,她要離開了,離開這方天地。」
「其實過往消失的羽化者也是如此,他們得離開,去找到降臨視線的源頭。」
「為何與我說這些?」
「我也曾是他們中的一位,羽化之人,不近汙穢,我從未墮落,這一切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殺死了戰友,臣民,並親眼目睹我的同類離去,死亡,這個過程太漫長了,也太艱苦了。我無法忍受他們再度離我而去,哪怕我早已一無所有。」
「所以,以汙穢之手清洗人間,我來當這塵世的掌權者,在今後,誰會引來視線,我便殺死誰,這個世界將絕對安全寧靜。你說,如何?這沒什麼不好的,羽化者,聖,無數前仆後繼的生靈都不過是為了這方世界的安寧,但我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不用去直面宇宙深邃的選擇。」帝頓了頓。
此刻,神鳥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