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動,螻踏那些留著血的土地。越往深處走,土壤中的血越濃稠,從乾涸到能看見流動,直到現在,他就像是走在一片猩紅的血海里。
這血究竟來自哪裡?
若是來自某個生靈,這千萬年時光都未曾流乾它的血麼?能染紅這這片大地,如果真的來自一個生靈,那這個生靈又該有多龐大?螻深呼吸,有些東西只能自己用眼睛去看,赤蛟不提太行宮的隻言片語就意味著這些講給他聽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可能由於知曉的資訊中產生關聯。
而有的東西,不可沾染,不可聽聞。
僅僅是個失去的至尊殘影,依附龍脈而存在的殘缺之物就能坍塌星宇。他此刻即將面對的,恐怕也沒比這種東西簡單到哪去。
他走著,而大地盡頭沉浮的殘陽向大地上的行者投下目光。
螻駐足了。
血在湧出,從泥土深處奔湧出來,在短短的幾息之間匯聚成河,血色河流奔淌,沒過他的腳踝。
有東西活了,螻心底有個聲音告訴自己。
突然,寂靜的耳畔傳來呼喊聲,不是一個人的呼喚,是成千上萬!螻勐地回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人群包圍了,那血肉透明以殷紅色彩為脈絡形成的人形生物將他圍攏,這些東西高舉雙臂,圍著螻,嘴裡大喊著某種語言。哪怕螻看不見這些東西的表情,也能從那呼喊聲從捕捉到瘋魔般的狂熱!
視線的盡頭還有越來越多的透明人形從血海中起身,高呼,狂熱語言瘋魔。
它們高舉雙臂將螻圍在中間,彷彿他是祭壇上的神明。
殘陽注視下,有泥土,血水,那血水匯聚成的河流在逆流,卻不是流回土中,而是從發散變成凝聚,凝聚到某一個點。
不,不是神明。
螻轉過頭,盯住那輪浮動的殘陽。
至少他不是神明,黃金重甲下肌肉起伏,呼吸在有節奏的律動。
光滑甲胃的表面浮現文字,象徵著那古老而強大的神通。
他這個位置,應該是神明還未降下的祭壇,而他是被安放在祭壇上的祭品!螻踏出一步,踏碎了凝聚的血,空曠死寂的大地上有漆黑裂紋若隱若現。黃金君王威嚴如山抵臨,他龐然身軀之下,可怖可畏的氣息瀰漫,他仰頭,向著那半輪殘陽舉起鋒刃!
在這一刻,他聽見了竊笑。
殘陽脫離了它應有的軌跡,像某個東西蟄伏千萬時光終於起身,而這般輪殘陽是它的眼!
…………
帝都,數千米的地底。
本應是黑暗的,但這裡卻充斥著耀眼刺目的燈光。
一排排燈站向遠處延伸,像兩條趴在地上的光龍,為人們照亮了這龐大空曠的地下城市。
早在一個世紀前便開始規劃的巨型地下城,炎國中的工程師們瞞過世人耳目,悄無聲息地將帝都底部幾乎掏空,以此鑄就出這樣偉大而瑰麗的都城。
其名——后土。
在靠近地下城邊緣,這樣空曠而巨大的城市顯然需要利用數以千萬噸為計量的鋼筋混凝土固定,但實際上呈現在人們眼中的是流轉的細密篆文,那些篆文密密麻麻地分佈在巖壁上,從后土裡抬頭向上看,就如同仰視星空。
有人來來往。
這裡在很久之前就不是一座死寂的城市。
電梯一路向下,沒有顯示樓層,直到男人在心中默數到三百秒,五分鐘,電梯停下,大門洞開。
其實這個從帝都一路向下直達后土之城的電梯他應該是坐的最頻繁的幾個人之一,每次在電梯中默數不過是他的一個習慣。這個習慣不是用來保護自己,而是為了幫助利用電梯下行的人們,只要每一次數字精確無誤,那麼代表電梯之下的機械完好無損,沒有絲毫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