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九州如今多數生靈都不知曉九州的徹底復甦為何提前,但冰鳳知曉,甚至見證。在知曉南燭之前,那日登天的生靈在她眼中還是未知,可在太行之上的天穹崩塌的那一刻,龍影蜿蜒而下,咆孝夭矯的那一刻,九州第一位長生者的真容便十分清晰了。
現世第一位長生者啊,出現了變故。
冰鳳眯起眼。
…………
“你說……至尊?”冰鳳眼中滿是驚詫。
“是啊,至尊。”螻沉聲。
他們此刻一起坐在山巔上,望著遠方山巒,蔓延無邊,宛若成千上萬把指向天空的尖刀。
“我不能告訴你的名字,她既然已經甦醒,名字你若是知曉,她會找到你。這樣,九州也許有危險。”
冰鳳思索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她一個念頭將你送至了這裡,那你為什麼不會認為……她已經找到九州了呢?”
螻皺眉,“不會,她有所限制,南燭給我留下了關於那至尊的線索,她只是一縷依託於過去龍脈的投影,甚至連殘缺之魂都不算。她的復甦限制太多,將我送至九州,那是南燭之前就已經利用龍脈與河圖所規劃出的路線。”
“依附於九州龍脈而得以存有。”冰鳳沉吟,“那龍脈呢?”
螻勐地抬頭,目中驚愕。
那龍脈原本在他身上,按道理說是跟著他抵達九州。
但他感知過去,空無一物!不……螻搖頭,他在利用宇法探知龍脈的去處,也許龍脈在他抵達九州的瞬間就消融在了這片大地。可宇法延伸,延伸,繼續不斷往外擴張,龍脈的痕跡也沒有顯現在他眼中,就好像根本沒有這個東西一樣!
冰鳳起身,輕輕嘆氣。
她看向高空,目光似乎能穿透此刻的穹宇直視晨星。
“我們有難了。”
此刻,冰鳳的身後,一股極其可怕的氣息降臨,是螻,他每踏出一步,似乎就有來自不同路途的道法臨身。但他身上並無戰意,或者說,連他都不認為自己能抵抗,若是那至尊到來,只有毀滅的終局。
“螻,你沉浸在了失去的悲傷與遙望而不可及的可怕落差中,所以會忽視很多東西。”
“但我沒有見證那至尊的偉力,也沒有感到空無,才能從你的描述中發現端倪。”冰鳳頓了頓,“比如,那至尊真的是個安穩的傢伙麼?無論哪一種生命,在經歷了一次死亡後都會無比渴望生存,現在,南燭將生命送到了她手中,她當然就笑納了。至於遵守契約……我不知道至尊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但顯然,目前的契約已經沒了效應。”
“從死亡中歸來的生命,她不會放棄任何能彌補她生機的東西……”冰鳳回頭,凝視螻的眼睛,“比如現在的九州,大補品。”
“祈禱吧。”冰鳳說道。
“祈禱她不會真的到來。”
“當然,你還可以祈禱南燭撕毀了至尊的意志。”
藍衣女子閃身,消失在了山巔。
“以及,留給你的最後一個選擇,螻,這是你作為十萬大山的君王才具備的選項。”
冰鳳並非真的消失了,她周身懸浮著冰晶翎羽,只是速度太快,快到難以捕捉,才顯得像從原地直接消失一樣。但這個速度在螻眼中很明顯,明顯到如白紙上的墨痕。他起身,跟了上去,遊刃有餘。
於是,十萬大山的群山間,兩道影子穿行,撕扯著風,快到模湖。
而他們竟在對話。
“我此前與你說過,十萬大山出現了劇變。就如當初青鎖界崩塌,而太行宮顯現,此刻,天觀界崩塌,十萬大山中的某種隱秘也現世了。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十萬大山的外界來客多的數不勝數,他們貪婪地窺視那隱秘,想要尋找開啟它的契機。”
冰鳳說到這裡,冷笑了一下。
“抱有這樣心思的來者怎麼可能找到它並開啟它,太行宮的存在就彷彿是為南燭貼身鑄就,十萬大山中的那處聖地也一樣,它沉默地佇立千萬年,就像是在等你。”
“前方。”冰鳳的遁速減緩了。
但螻卻沒有,他在此刻發現了十萬大山中最強大的變化。
一片血色大地。
高居雲層之上,將周邊的雲海也染成血紅,他之前看見的山峰上的血色便是來自這裡。
血色高原沉默而威嚴地佇立。
它就在這裡,可旁人根本無法觸及。
螻伸手,他的指尖穿越了某種壁障,卡察卡察的清脆聲在他耳畔不停地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