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在真一。
俞術呼吸,天地似乎都在跟著漲潮。地脈流動在他感知中還是如此清晰。
於是他笑起來,發自內心的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知道,此刻這雙眼睛裡只有來自過去的驚懼。淚花,多久了,多久了,他眼中竟還能有淚?
他放下手,攤開,神輝瀰漫,一道又一道符文被點亮,圍繞著他。只要他揮手,那些符文便跟著擺動,像玩弄著星辰。俞術的目光中紫氣瀰漫,蘊含天雷。恐懼被他抹除了,那位尊崇的祖,似乎又再度歸來。
“你……還能出劍麼?”俞術低頭,悶聲地笑。
他的身影早已墜入離海面不遠的低空,可他仍在拉低身影,讓高處的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直到他站在海水上,他躬身,手指展開。
他仍然是真一,仍然是祖。
這意味著,與他同命相連的紫木蛟龍沒有死去!
這便是……曾經試圖衝擊周天十類的近十類者的生命力啊……他笑著,呼喚著,海水因他的呼喚而升騰,海洋深處醞釀著一場能吞沒天空的海嘯。
彌羅山巔,螻皺眉,剛欲上前一步,卻被阻攔。
寬大玄衣舒捲的像片黑色雲海,李熄安伸手,將螻攔住。他看向巨大漩渦中心的俞術,眼童微眯。
“勉強停留在真一層次的東西罷了,終究是過去了太久太久,久到劍都鈍了。”
螻看不清李熄安眼神中的含義。
長生者。
他聽過赤蛟這樣稱呼自己,也聽到那個古界之天這樣稱呼赤蛟。
看不清。
他看不清。赤蛟曾經來過這個世界,他怎麼來的,他又做了什麼,他知道這裡沉眠的祖,知曉對方的祖名,甚至知曉如何將這位沉眠的祖喚醒。
長生者長生者。
螻他如今不懂長生。
“一像之祖現在自信滿滿呢。”一旁,李成器扇著扇子,這時螻才注意到除了“我就是天”以外,這扇面的另一面也有字,是“上人的狗”。
“螻兄。”他走上前拍拍螻的肩膀。
“不要去管長生者的事,咱們琢磨不明白,除非有朝一日,你也站在了那個位置。我知道你現在有能力將那個在海洋深處復甦的蛟龍給再殺一遍,但沒這個必要。你看他在幹嘛。”李成器扇子收攏,指向不遠處的玄衣人影。
說人影也許已經不準確了。
龍類的特徵已經在李熄安身上顯現,古木枝角從髮絲中生長,細密的赤色鱗片伴隨他的呼吸收攏。
那目光……螻沉默。這不是看待強敵的目光。
更像看戲臺上的戲子,以及……逗人一笑的小丑。將祖視作小丑戲子麼?
正當螻想著,海面震動,彌羅山山巔都傳來晃動之感,巨石砸下,一朵朵浪花綻放,一顆碩大頭顱從海里鑽出,咆孝!而俞術笑了,他張開雙臂,像個將江山都攬入懷中的皇帝。
紫木蛟龍起身,騰空,也將俞術帶上了高空。
讓他再次俯瞰人間!
只要他還是祖,他在此界,就不可能有奈何他的存在。擊敗又如何,誰能攔住他的去路?神異律令在此,他若是不想獨吞這機緣,喚來神異爪牙,五像之祖都得跪下!
然後,無邊龐大的陰影壓下。
男人的笑容凝固了。
俞術抬手,可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撼動陰影分毫!紫木蛟龍嘶吼,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砸下的漆黑神山。漆黑神山砸在海水中,宛若另一座彌羅,層層符文閃爍,一顆一顆星辰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