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南邊,富紳豪門居所。
不僅僅是道路鋪滿石板,來來往往的馬車也遠非西邊的平民可比。
資本不厚實,毛病卻學了許多。信奉上層社會那套,比如出門去哪裡都得乘馬車,走幾步路能到的地方也乘坐馬車。馬車的豪華是這幾個家族間攀比的重要因素,不能落後於人。開始是駿馬配豪華小木屋,後來演變成了比馬匹,看誰家的馬匹貴重。畢竟馬車的車誰都能修誰都能建,神馬是千金難求。
朱家門庭,魁梧神馬嘶鳴一瞬後沉寂。
門口的守衛往裡面瞅了眼,看沒什麼異常繼續靠著牆打盹。
男孩的眼睛裡滾動著熔岩,伸手撫摸漆黑神馬的脖頸,順著皮毛往下撫摸。平常傲氣沖天誰都不服的神異駿馬一聲不吭,它也不敢吭一聲。
“妖?”李熄安問。
“妖怎麼跑這來給人類當苦力了。”
大黑馬眼睛瞪個老大,鼻孔朝天。眼前這男孩一副營養不良樣子,瘦弱得彷彿風吹就倒,但它依舊不敢吱聲,那對金色眼瞳給它的壓力不比它曾經修行大山中遠遠瞥見的那頭大妖來的差。
這什麼跟什麼啊,大黑馬打了個響鼻。
在人類身上感受出大妖的氣息它覺得自己一定是昨晚沒吃好,精神錯亂了。
不過它還是不敢吱聲。
“問你話呢。”李熄安收回了撫摸神馬脖頸的手,轉而敲打這馬匹的腦袋。這匹馬據說是朱家老爺廢了好大氣力才折騰回府,也是這匹馬踹斷了男孩的腿,使他成了個殘廢。李熄安要離開這座城市去追尋,打算離開前看看男孩印象裡的凶神惡煞的馬匹是個怎樣的傢伙,沒想到逮住了個妖。
比普通的崛起生靈強上許多,李熄安打量著。
無法觸及青焰崛起之時的程度,他心裡再補充一句。
可既然是妖物,就說明已經通靈,通靈的馬匹為何無緣無故襲擊個普通男孩。
“你以為我想啊!”馬妖嘶鳴,言語間滿是委屈。
“還不是當妖混不下去了,只能來給人類做做苦工。”它說著,神色突然驕傲起來,“這裡的老爺好吃好喝的招待我,生怕惹我不高興。看見這大院子沒,人家專門給我修的。哪像在山裡,擔驚受怕,萬一那天蹦出個老虎餓狼啥的,一命嗚呼都沒小母駒給我收屍。”
“掠食者是不會浪費糧食的。”李熄安糾正。
他在大山裡捕食獵物從未浪費,骨骼皮毛通通塞進嘴裡。掠食者都這樣,虎豹豺狼不會不幫這馬匹收屍,會用利齒尖牙好好招待。
“也對。”馬妖贊同地點頭,突然哭喪起馬臉。
“給我收屍的小母駒也會被吃。”
這馬的腦回路異於常人。
哭喪完它正色起來。仔細瞧見這瘦弱男孩,總覺得有些面熟。好像確實有點眼熟喔,它想著又仔細端詳起男孩那張臉來。下一瞬間大驚失色,漆黑的馬臉都跨成煞白。這……這不是兩年前那個奇怪的男孩嗎?馬妖蹄子反射彈起,整個魁梧馬身顫了顫,養尊處優的馬肚子肉抖三抖。
哪怕只見過一面,黑馬仍然記憶深刻,當時男孩是朱家人的小廝,做了許多年了,幾乎從小時候就給人家買了回來。原本是因為朱家小子缺個伴,看著順眼帶了回來,好像還打算當個陪讀培養,後來發生了什麼黑馬不知道,只曉得這男孩後來挺受信任,被派來照顧它。
但接觸瞬間那股襲來的感覺太恐怖了,魔神一般,壓抑到它無法呼吸,下意識揚起蹄子踹了過去。
給人家腿打斷了。
說來這事讓馬妖蠻愧疚的。
現在這尊魔神大爺又完好無損地回來了,站在它面前,那對妖異的金色眸子注視著它,散發的氣息比之大妖。
“認出我了?”
“爺,小的怎可能認不得您這位爺呢。”馬妖賠笑。
本來它不會這諂媚臉,好在這幾年跟著朱家老爺出去風風雨雨,人情世故學了不少,自認為馬腿子它當的相當合格。
“你對這附近地域瞭解多麼?”李熄安無視那張馬臉,只是問問題。
他蛟生地不熟,真的是地不熟。從太行到崑崙好歹是在一張地圖上,這瑤池夢境讓他跨越數千萬年來到九州,男孩的記憶裡又並無其他有用的資訊。李熄安現在需要個能帶他奔走大地的嚮導,如今失去蛟龍身軀,男孩的體魄甚至沒有踏上修行路,太羸弱,讓他自己趕路不現實。眼前這馬不錯,如果還精通周邊地理,他認為可堪一用。
“爺,小的早些年沒有在朱家時,可是遊歷大江南北。這周邊地域,可以說是皆在心中,爺您問塊旮旯地小的都能答上來。”
“如此厲害?”李熄安側目。
九州按照青鳥的說法,地域寬廣到無法想象,這和崛起生靈半斤八兩的馬妖說自己遊歷大江南北?
馬妖點頭,心道這回算是不用遭災了,甭管眼前這位小爺要幹甚來,它知無不言,趕緊把他忽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