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確切地講,餘慈是想到了不久前的靈綱山。
不久之前,靈綱山處,萬千劍修以劍陣的形式發力,合入靈綱劍圖、劍園遺韻的共鳴,是餘慈見過的,整合大規模人力,作出有效攻擊的最好範例。
這給了餘慈以很好的提醒。
事實上,造化劍仙治下的論劍軒,一直以來,都是以千人規模以上的劍陣而著稱,造化一脈在這種整合力上,當是頗有建樹,聚仙橋就是典型代表。
餘慈曾經“見識”過裡面的奧妙,別的不提,如何進行陣勢、氣機的排布,還是很有參考價值的,這也是形成合力的基礎。
不過,僅以之前“三角共鳴”的事例來看,餘慈認為,成功的關鍵:
更多還是在於葉半山的帶動;
在於多劫以前的辛稼軒的一闕“倚天萬里須長劍”的雄詞;
在於歷代以來,曲無劫等劍仙大能,已成傳說的絕世風標。
這並非是他心理傾向的緣故,事實上,涉及到劍意共鳴的層次,靈昧之力,也就是人的高層次情緒意志的運化作用,確實更為直接。
在那一刻,至少在情緒意志層面,每個參與其中的劍修,都做出了一次關鍵的“選擇”。
但坦白講,這是一次特例。
因為在茫茫世間,很難有這樣規模、且又能有效利用的集體共鳴。
就是選擇本身,往往有些人的“選擇”是決定性的,有些人則不是。
生而為人,總會面臨選擇。
性格定型後,在其一連串的選擇中,往往會有一條清晰的脈絡,也就是推動人做出選擇的“經常的”理由。
這就是原則。
人總是有原則的,所謂的“沒有原則”,本質上也是一種“模糊的”或“無下限”的原則。每個人的原則都不一樣,其強度也各不相同,有的會格外強韌,像一根繃緊的鋼絲;有的則非常柔軟,隨時會纏繞、打結。
而在一個具有相當份量的“群體”中,在集體做出選擇的過程中,強、弱、強、弱的各類人湊在一起,註定會變得混亂。
強硬者的主導方向有差別,軟弱者的心底深處不舒坦,再加上生存的本能、道德的律令、長年累積的心理趨向匯總在一起,群體的選擇,註定不會有一個標準的答案。
特別在短時的抉擇上,這個“答案”的上限和下限,其差距之大,總能讓人吃驚。
月照人,人觀月。
月色之下,北地三湖區域,靠北的防禦陣線上,楊朱和姬周在下棋。
四明宗和浩然宗的修士,則在更遠處做著準備。
二人隨意落子,隨意閒聊。
楊朱偶爾抬頭,看天空翻卷的魔潮,此地也能“聽”到參羅利那的吼嘯聲,剛剛還引起了陣線的騷動。
“人心懼危,人心思安,只在一線之間,然而遭人往來撥弄,委實可嘆。貴宗有萬民教化的神通,或可一試?”
姬周答得坦然:“此界不寧,浩然宗雖有決死之心,卻無施救之力。縱然能安撫萬民,得一時之安,魔劫不除,依舊難逃,如此豈是至誠之道?所以,這一場教化,是做不下去的。時至此刻,吾等唯有奮力一搏而已。”
楊朱更直白:“我願為前驅,惟慮身後之事,望請照料。”
姬周擲子案上:“吾輩生死難料,輕許信諾,亦非至誠之所為,恕我不能答應了。”
二人相視一嘆,又一笑,同時起身,把臂而行。
片刻之後,洗玉盟北防陣線之上,光影貫空,如一布衣儒者,從容踱步,往距離他最近的魔主法相而去。
一樣的明月,不一樣的人。
“儒聖法身……”
看遠方巨大的虛影騰起,敖洋冷笑一聲,收回目光,續發號施令:
“快快快,大件的東西一件也不要帶!我們只是去別處世界做一番探究遊歷,很快就要回來,帶這些累贅的東西有什麼用?”
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心裡其實還是很肉痛的。
真按他的意思,要搬就徹底搬空,不要在這邊維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