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響,餘慈從地底深處彈出來,半空便嗆了一口鮮血,剛剛處理好的細碎傷口再度迸裂,還有更多的傷口布滿肌體各處。
在絕對劣勢之下,用土遁逃命本就是大忌,更別提是在劍園這等惡劣的環境中。可要從三個還丹修士眼皮子底下脫身,除了這招兒,餘慈還真想不出別的辦法。
如今他內外皆傷,卻沒有絲毫停頓,劍光起處,便如一陣輕煙,貼著地面飛掠而去。在他後方,劍園的灰暗天空早被雷光映得發紫,劇烈的元氣波動就如同一場龍捲風暴,又像是一個巨大的火把,成為方圓百里範圍內最耀眼的所在。
餘慈沒有回頭,那邊的情形自有召喚回來的魚龍幫他看著,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那邊三個還丹修士擺脫戰鬥之前,為自己尋到下一處藏身之所。
透過魚龍的視角他能看到,重器門的男女修士,雖然在修行境界上遜色那蕭浮雲一籌,但憑藉一身重甲法器,便是單挑,也能撐住一段時間。現在他們就嘗試著分出一個人來,脫離戰場,其目的不問可知。
藉助半山蜃樓劍意的爆發力,餘慈短短時間內,便跨越了七八里的距離,然後他速度一緩,先是用“息光遁法”故伎,逐步收斂氣息,同時將射星盤取了出來,道經師寶印也從袖中飛出,在肩上光芒灼灼,放出一道光束,照在手中符盤之上,使得符盤為之一沉。
法印在擅長符籙的修士手中,是極關鍵之物,善用法印者,可定其神、增其威、堅其志、不為外道所移。故而往往法印一出,修士成符的速度、符成後的殺傷都會再往上提升,這便是法印的加持之力。餘慈用符盤,便等於是用剪刀、錘子之類的工具,只要懂得使用方法,增加效率之餘,還能減輕消耗。而動用道經師寶印,卻是實打實地消耗神魂元氣,以此為代價,將符籙的威力向上拔高一個甚至幾個層級。
“希望此符的效用真如他說的那麼好!”
餘慈輕頌幾句咒音,符盤上三百六十個周天孔竅便自吞吐靈氣,透出星星點點的光芒,這些光芒上合天星運轉,下合人身竅穴,彼此組合,倏乎竟是凝成一個虛影,不過兩三寸高下,然而其面目神態,卻和餘慈頗是相像。
“太乙星樞分身!”
此術在“諸天飛星”符法中,隸屬於“祈禳”一類,是餘慈自九曜龍淵劍符後,自朱老先生處學到的第二個符籙。事實上,九曜龍淵劍符只能算是朱老先生為提起他的興致所做的妥協,而這個太乙星樞分身,才是那位老人意欲教給他的第一個符籙。
這是保命的符籙。
此符剛一凝成,餘慈身後天空就生出變故。只見那邊雷光暴漲,一時間竟是壓過了蕭浮雲那特殊的腐蝕性劍氣大潮,透過魚龍,餘慈看到,那是戴著雷公面具的女修放出餘力,硬是將蕭浮雲攔下,為同伴爭得脫身的機會。
那披甲男修反應極快,一下子突破了蕭浮雲的限制,往這邊疾飛而來。
餘慈知道再不能耽擱,當下凝神聚力,著符盤上立起的小人兒吹了口氣。以餘慈那無限接近於抱丹真煞的元氣質性,這一口氣當真精純之至,那小人兒迎風便長,轉眼便有七八尺高,已經和餘慈體型差不太多,只是像虛影多過人形,讓人一看便知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餘慈修為尚低,對太乙星樞分身的符法也不怎麼精熟的緣故。聽朱老先生講,此類符法修到極處,真能凝天星之力成就實體,分神以駐其中,幾乎與本體看不出差別。便是現在,若閉上眼睛,只以神意運化感應其氣息,和餘慈也幾乎一般無二。
而此時,餘慈本人的氣息也恰好收斂乾淨,完全掩在分身的氣息之下。
“這太乙星樞分身,脫出神意運化範圍之後,只能直線前進,而我有神意星芒操控,五十里內都可運轉無礙……去!”
半虛幻的分身化為一道流光,向前飛走,餘慈則是不管不顧,以最快的速度釋出“天河祈禳咒”,使星光護體,方再度冒險施展土遁之術,鑽入地下。
遠方,重器門披甲男修正高速追來。
沉入土層之後,餘慈就像一條游魚,一個擺動就是三五丈遠,速度也是不慢。然而他再前行半里左右,外圍土層桎梏忽地一弱,不只如此,五行之氣的分佈也一下子亂了秩序,濃重的腥氣捲入口鼻,隨即被可闢萬邪的天河祈禳咒隔離,並且沖刷乾淨。
餘慈直撞進了爛泥塘一般的土壤中,方圓百里,類似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不久前重器門女修以一杆投槍硬生生腐蝕出的劇毒沼澤!
天河祈禳咒生成的星光在外圍,半山蜃樓劍氣則貼身護持,兩層防護同開,劇毒沼澤的毒性再強,一時三刻也難以侵蝕而入。餘慈更小心地控制著氣息,不使其外露,身體則是在稀湯似的毒沼深處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