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輝說話很有條理,不長時間就把事情說得很清楚。
所謂“劍園”盛會,是對離塵宗考驗宗門弟子的“三年大考”中的一項,也是增進修為的良機,餘慈對其詳細流程還不怎麼清楚,卻也知道這次盛會確實是非同小可。宗門內幾乎所有精修劍道的修士,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戈輝和聶宗顯然是要參加此次大考的,那董集其實是二人的搭檔,三人修為相若,默契極好,同修一種“三極分光劍陣”,三人聯手,足堪與還丹修士相抗。這也是他們相約參加大考的最大依仗,偏在此時董集被勒令面壁,對三人組合的打擊是致命的,所以戈輝和聶宗找過來……
餘慈大概瞭解了,不只是這三人組的遭遇,就連戈、聶二人的想法,他也知道七七八八,所以,他不免露出苦笑,果然,戈輝接下來就說:
“聽說師弟和戒律部夢師妹相熟,不知可否為我等緩頰?我們當有重……”
不等戈輝將價碼開出來,餘慈已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戈師兄,且不說我和夢師姐交情如何,且試想,接人情的夢師姐,還是夢師姐嗎?”
這話餘慈說得當真是流利之極,說完,不等戈、聶二人回神,他就說一聲“告辭”,轉身便走,那二人也沒有再追上來。
直到快步走上彩虹橋,臨淵步雲,身懸虛空之後,餘慈才長出口氣。
他之所以把前面那番話說得如此流利,只因為這半個月裡,類似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始作俑者正是李佑那個傢伙,餘慈在萬法精舍住下沒幾天,那廝便找上門來,說是不小心犯了戒律,怕是要“挨板子”,讓餘慈幫忙和夢微說項。其實那件事確實是可有可無,餘慈隨口提了一句,夢微也沒有再和李佑計較。
這事兒本來極是尋常,但不知是李佑嘴巴大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竟把這事兒說了出去,傳著傳著就誇大了許多,現在便有很多人傳言,萬法精舍中住進來一個外室弟子,竟然能從一貫鐵面無私的夢師姐手中保下人來,二人關係非同一般。
事情一下子就複雜了,像是戈輝、聶宗這樣的,已經是十天以來的第三撥,其實犯了戒律還敢來找人情的,大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除了這回戈、聶二人之外有點兒來真的之外,其他兩個未必報著多大的希望。好奇的、湊熱鬧的心思怕是要更多些。
也就是這些人,才讓傳言變得越來越荒唐——當然,在夢微多年來嚴肅端正的積威之下,這些傳言再荒唐也有個度,至於人們心中怎麼想的,就真不好說了。
因為此事,再加上絕壁城那檔子事兒,餘慈在山門中倒也薄有名聲。據李佑講:山門弟子,尤其是實證部的修士,未必會人人認得他,可是提起他的名字,十個倒有六七個“有所耳聞”。
搖著頭,餘慈走上棋枰峰。此峰頂部平坦,以仙人據此峰手談而著名,是學理部修士平日講經論道的所在。此時峰上已有百餘人,或立或站,分佈在各處,而在峰上唯一的人工建築“爛柯亭”上,則有兩人各據一方,引經據典,高談闊論,成為各人目注的中心。
餘慈尋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亭中辯論的二人中氣充沛,吐字清晰,遍及方圓數畝的峰頂,也不怕聽不清楚。
不過坐下來不久,餘慈就發現,他今日來棋枰峰的決定,略有點兒自不量力了些。倒不是說別的,而是說亭中辯論的兩人,均是修行理論功底紮實,又有新義闡發的人物,他們辯論的“陰陽”之道,對餘慈這個從未接受過正統修行教育的人而言,實在頗有些艱深。
餘慈聽了一會兒,最大的收穫,也只能從二人隻言片語中,找到一點兒何清傳授的“歸虛參合法”以及“大夢陰陽法”的影子,但要從中“有所得”,還差得遠。
暗歎口氣,餘慈已知道問題所在,也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正準備起身離開,心中忽一動,一回頭就見到爛柯亭外旁聽者中,有人正將目光投射過來。
二人目光一觸,餘慈便是眉頭微皺。
此白袍束冠,身姿挺拔,極有清俊之勢。但左邊臉頰卻有三道細長的疤痕,平行著從鬢角延伸至鼻翼,大損其俊逸面容,但仔細看,又憑添彪悍之風,有一種白麵小生絕難擁有的沉雄風度。
餘慈認得他,這人正是實證部四代弟子首席,周鈺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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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昨天的,今晚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