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誤會……”
餘慈眯起眼睛,他不得不這樣,在他眉心正抵著短劍鋒刃,耀目生花,寒意直透顱骨。
他想躲開鋒芒,卻沒有足夠的把握。但下一刻,短劍就收了回去。
“對不起。”
低細輕柔的聲音在耳畔繚繞,女修微垂下頭,向他致歉:“外圍布有明德矩尺,若道友心有惡念,必是進不來的,是我太緊張了……”
女修輕聲細語地解釋,仍垂著頭,似為先前的事感到愧疚。餘慈也沒想著是這個結果,見到這種遇事先避讓三分的人物,更讓他哭笑不得。不過能消除誤會是最好,他長出一口氣,這時候視線才穿透發幕,看到女修的容貌。
“是你?”
聽到餘慈的呼聲,女修有些意外地抬頭,這讓餘慈真正看清了她的面容。
這一刻,似有一層靈秀之氣以那對清妙雙眸為中心,鋪展開來。
女修精緻的五官似乎就是為此靈秀之氣而存在的。細長彎眉似乎籠了一層輕煙,將靈氣蓄積,又順著柔和的面部輪廓流下,浸透肌膚,如瓷如玉,點染唇瓣,光鮮潤澤。也由於太過靈秀,便讓人覺得她這秀美姿容,便如最精緻華美的瓷器,美到了極致,也脆弱到極致。
其實餘慈還是頭一回如此清晰地看到女修的容貌,可那種感覺是不會變的。他一下子就認出來,這正是那位從移山雲舟碼頭出來的纖弱女修,餘慈還和她說過一句話的。
而且那一夜,他也看到女修受傷,後來不知所蹤,不知為何卻到了這裡。
直到這時,女修才仔細打量他。說起來,餘慈現在的打扮,便是熟人一時半會兒也不敢相認。由於衣服在那個豁口空間內損毀,他現在僅以獸皮遮體,赤足裸臂,幾日未曾梳洗,下巴上一層鐵青的碴,頭髮隨意挽著,就像個野人。也無怪物女修睜眼一看到他,本能地就要拔劍相對。
女修先是困惑,後又恍悟:“你是碼頭上……”
餘慈一笑,正要正式見禮,妖魔的嘶嘯聲隱隱傳來,並且迅速接近。
女修秀眉微蹙,雖未說話,但其神情,大約就是“又來了”的意思。此時,她眉目間的疲憊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餘慈心念一動,透過天空中的大鳥,將周邊情形映入眼中:
他和女修所在的位置,大約是山體最高峰之下約千尺左右的地方,從山脊延伸出來,貼著崖壁,擴充套件出約方圓裡許的空間,林木稀疏,地勢平坦,外圍的地勢則要複雜得移。
在這片相對平坦的地帶盡頭,妖魔隱隱綽綽的影子閃現。但它們沒有迫近,而是尋了樹頂、崖壁等高處,居高臨下,雲霧中光芒漸起。
餘慈看得清楚,那裡閃耀的,正是符籙靈光!
絲絲幾聲響,先前餘慈碰到過的碧綠煙箭破空飛射,跨越近兩裡距離,落到他們頭頂。
即使是從高處發射,碧綠煙箭在飛越兩裡的距離之後,也沒有了動力,符籙結構開始了危險的變化,最終當空崩裂爆炸,密集的磷火飛落如雨。
餘慈見識過這類磷火的威力,他身子繃緊,正要有所動作,耳畔忽聞一聲清鳴,一層罡煞布開,範圍不大,卻氣度森嚴,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罡煞所及,漫天磷火立時湮滅無餘。
且不只是這一拔,跟隨在煙箭磷火之後的各類符咒,只要是觸著這層罡煞的邊兒,都齊齊消散,沒碰到的也只能在外圍撞地,沒有絲毫威脅。
餘慈訝然回眸。那位柔弱女修如煙細眉依舊輕蹙著,帶著疲憊虛弱的神氣,可是這一手是真正漂亮!
能夠到這鬼地方來的修士,便是用膝蓋去想,也知道絕無簡單人物,不過理智是一回事兒,觀感是另一回事兒。女修纖纖弱質的形象,給餘慈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於見其修為手段,餘慈心中還有些錯亂感。
此外,就是一些更微妙的心思。
所以,餘慈開始畫符。這種情況下,他所知最具威脅的還是五雷符。
如今他對五雷符的認識,決非昔日可比,隨著連串雷紋套接環扣,雲霧深處,有天地殺伐之氣流動,餘慈這邊只是把握樞機,待到時機成熟,天空中大鳥利眼已代他鎖定目標,兩邊視角稍一轉換,紫光雷火已經撕裂霧氣,當頭劈下。
轟隆一聲巨響,卻已經是妖魔皮開肉綻之後。
被雷光貫穿的妖魔渾身焦黑,連內臟都給烤熟了,慘叫聲也給隨後而至的雷音壓過,死得乾脆利落。
不等其他妖魔反應過來,雲霧間又是雷光貫空,這次位置扯了一個大對角,與先前的目標相距足有四里,轟鳴聲中,遭雷擊的妖魔彈起數尺高,又重重落下,眼見不活了。
五雷符的發動乃是“所見即所及”,攻擊距離本就極遠,又有空中大鳥幫助定位,不管妖魔藏得多麼隱秘,也逃不過雷光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