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秋雅的問題告一段落,竹山內秀也領略到了眼前這位傳奇人物的厲害。
坂西利八郎的一句話讓他尤為記憶深刻,越是不合理的人和事,往往才是合理的,越是合理的人和事,往往都是假象。
細細品味這句話,竹山內秀的心裡驚駭不已。
他是學院派的代表,講究的是證據鏈與邏輯合理,任何技術手段都是為了拿到證據,來證明其人和事的合理性。
通常人們的慣性思維,是發現不合理的地方,就會覺得有問題,都會發出質疑,並且表達自己的觀點,闡述不合理的地方。
從坂西利八郎的角度來講,在已知的領域裡,的確不合理的存在會比合理的人或事要有不同,也非常好甄別。
但人性,以及社會,都是在不斷變化中進行發展,沒有定式,因此就沒有合理的標準。
哪怕有約定俗成的規矩,有傳統文化裡的道德,都只能對人性起到微小的約束能力,根本無法給以人性和事物發展定性。
所以才開始有了法律,人為的去設定一些底線,但這仍舊無法定義人性和社會的發展,只是人主觀意識上的畫地為牢。
竹山內秀彷彿開啟了一個新的研究領域,諜情工作,不管技術和裝置再先進,理論再豐富,仍舊只是過去式。
在不斷發展的社會中,會出現不停的變故和新的邏輯,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人性而導致的。
研究人性,不同國別,不同民族,甚至是華夏這種十里不同音的地方,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存在,完全無法用定式的思路去對待。
和坂西利八郎共事才一天不到,竹山內秀就學到了不少新的知識,這對他這種專注學院派的諜情教授來說無疑是一種學術上的刺激和進步。
“這麼說,那個秋雅就是策劃和執行刺殺武藤將軍的烏鴉?”竹山內秀很是欽佩的說道。
坂西利八郎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暫時還無法下決斷,不過我相信會很快出結果的,畢竟鬼童丸那邊有最先進的電刑裝置,到目前為止,可還沒有扛過電刑而不招供的案例,我們拭目以待吧。”
聽見電刑兩個字,竹山內秀心裡一咯噔,電刑的威力他再清楚不過了,這種裝置分兩種模式,一種高壓電,一種低壓電。
讓人最痛苦並不是高壓電模式,而是低壓電模式,這種持續對人體的傷害,勝過華夏的凌遲和炮烙之刑。
為了感受其痛苦程度,他還親自試驗過一次,當電流強度達到10mA時他已經痛不欲生,立即讓助手停止了試驗。
自那次之後,他深刻體會到了電刑的威力,而且到目前為止,還真的沒有能扛過電刑的案例。
看來那個叫秋雅的女人,應該很快就會撐不下去。
“若是秋雅招供自己就是刺殺案的幕後主使,這次宮內府刺殺事件也應該能夠結束了,這還多虧將軍及時到來,若是沒有將軍親自主持工作,我恐怕還會出現不少失誤,烏鴉能找出來,我也有顏面可以向天皇盡忠了。”
“你恐怕還不能這麼容易就盡忠天皇,至於你最終的結果還得看武藤將軍和大本營的意見,另外,就算那個秋雅招供,宮內府案也不會就此完結,織田將軍按照修斯列夫提供的情報去實施逮捕結果撲了個空,經過對抓捕人員審訊,得知有人洩密,蘇共新京分局的人才得以大部分安全撤離,這件衍生出來的案子雖然比不上刺殺案重要,其級別和影響也不算低,很明顯是我們的人在某個環節出了問題,這說明宮內府裡極大機率還潛藏著另外一個敵特,只有將他抓出來,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那您的意思是,洩密者也在秦天這些人裡面?”竹山內秀忍不住皺了皺眉,因為受傷和壓力過大的緣故,他現在的思維已經變得有些愚鈍,完全沒有坂西利八郎那麼清晰準確。
坂西利八郎肯定的嗯了一聲:“接觸過供詞的人除了你我,只有五個人,秦天、葉夢茹以及我們的一名審訊人員和兩名記錄人員。”
聽坂西利八郎的意思洩密者就應該在這五人之間,竹山內秀心裡一下子緊張了不少。
葉夢茹是他的學生,身份背景都十分乾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秦天就更不用說了,以他的表現,根本不會是洩密者。
另外三人都是他帶來的特高課人員,身份背景都經過反覆調查,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自己和坂西將軍就更不可能洩密了。
“您是懷疑洩密者就在秦天五人之間?”
坂西利八郎伸出一根手指在竹山內秀的眼前晃了晃,癟了癟嘴:“不,不知他們五人。”
“那...還有誰?”竹山內秀一時間有些心慌,心想別讓他給猜中。
“還有你和我的秘書久奈白與。”坂西利八郎看了一眼竹山內秀,又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語氣怪異的說道。
此言一出,哐噹一聲,坐在沙發上的竹山內秀剛端起茶杯,手一抖,茶杯直接掉在桌面上側翻了過去,褐色的茶水在茶几上淌成了一片水澤。
而站在門口的瘦高秘書久奈白與在聽見坂西將軍那句話的同時,臀部一緊,有種莫名的慌張感瀰漫全身。
他媽的,早知道在那幾個審訊人員進來的時候我去拉屎該多好,現在好了,屎沒拉,還糊了一屁股黃泥巴。
坂西將軍的手段他可是一清二楚,六親不認,狠起來連自己都懷疑的變態。
接下來怕是有苦頭吃了。
“我...我...我和久奈君也...”竹山內秀結巴的已經完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坂西利八郎挑了一下眉,狡詐的笑道:“放心,我當然相信竹山君和久奈君不是洩密者,但為了嚴謹起見,流程還是要走一走的,清者自清,你們也不必害怕,我會很有分寸的,若不這樣,我怎麼給武藤將軍交代?”
竹山內秀一想他和久奈白與都要走流程,那秦天和葉夢茹不得完完整整的過一遍酷刑?
“將軍,我是戴罪之人,接受審訊並無不妥,但秦天和葉夢茹可都是帝國最忠誠的諜情精英,他們的潛力非常巨大,如果就此隕落,可是帝國的損失啊。”
竹山內秀自認為活不了,也不給自己開脫,反而給秦天和葉夢茹求饒起來,俗話說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他是真心實意的看好秦天,葉夢茹只能算是私心,他認為秦天這個人只要經過培訓和學習,一定會成為一位讓人刮目相看的諜情新星,他是真的惜才愛才,不希望秦天因此夭折。
坂西利八郎見竹山內秀有些激動,唰的一下起身,表情肅穆,語氣非常嚴肅道:“竹山君的愛才之心我很理解,也正是因為如此,秦天才需要進行真正的甄別,這對他來說就是一場走向成功之前的巨大考驗,只有透過考驗,他才能真正意義上成為東洋國民,也才值得帝國的信任和培養他的巨大投入,且勿因個人情感而斷送了一位諜情新星的光明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