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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第 70 章

次日一早,任荷茗只覺得渾身被石磨碾壓過似的,兩眼痠沉沉地睜不開,但沒法子,還是得入宮向周太後、鹹安帝、皇貴君與陸恩儐請安,只能是由青荇、朱杏和小曇半拖半架著梳洗收拾,薛鈺倒是神清氣爽的樣子,她沒想著竟把任荷茗折騰得那般狼狽,很是愧疚,悄聲給他賠了千百個不是,把青荇都逗樂了。

什麼沒經驗,俱是騙人的。薛鈺出身皇族又長久在軍中,便是沒有吃過也看了不知多少,最上頭和最下頭的花樣,似乎都知道不少,偏生她體力又好,竟沒一樣能限住她。要不是顧及著今日還要去請安,昨夜折騰的還不夠呢。任荷茗今日再看她那張臉,依舊是沉靜清雋甚至是純正明直的樣子,誰知道竟藏得住那茫茫多的壞心眼,但想想,昨夜她笑起來的樣子,依舊是那樣燦爛無害的。

入宮後,鹹安帝也是含笑受了任荷茗的禮,不過並沒多說什麼便牽著皇貴君去了,只走過薛鈺身邊之時,輕輕拍了拍薛鈺的肩膀,道:“既然是你自己選的,就要好好待人家。”

薛鈺即是行禮應是。

陸恩儐親熱地拉著任荷茗,拍拍他手背道:“你總算做了本儐真正的女婿,本儐高興得緊。只是本儐的女兒本儐知道,有些時候呀,不那麼會疼人,你若是覺得委屈了,只管來同本儐說,本儐教訓她。”

他說不那麼會疼人時,目光掃視任荷茗上下,意有所指,任荷茗臉紅得厲害,薛鈺則平靜望著窗外只當沒有聽見,陸恩儐則是變本加厲,促狹笑道:“你們還年輕,不急著要孩子,只別壞了身子就是了。”

任荷茗簡直想找個地縫鑽了,薛鈺終於輕聲道:“父儐。”

陸恩儐這才放過任荷茗,道:“好了好了,不留你們了。可憐見兒的,教茗兒早些回去多睡一會兒罷。”

薛鈺便欣然牽了任荷茗準備回府,路上不顧任荷茗還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似的,輕聲揶揄他:“午膳我讓她們添一道酒醋白腰子,給你補補。”

任荷茗不由微微瞪她一眼。

但,還是要吃的。

忽聽得人輕輕道:“若要補身子,還是該給蘭陵王君好好兒燉一盞九朱湯,小五新立王府,難免事雜,紅糖、紅棗、紅豆、枸杞、阿膠、桂圓這些倒也罷了,若是缺紅參、血燕、鹿血這些,就來姐姐府上支一聲。”

任荷茗側首,正瞧見薛鎮款然而來,她今日鮮見地著了一色玉紅罩紗袍子,繁繡著層層疊疊的紅蓮花朵,只是她似乎歇息得並不好,未施脂粉的臉頰和嘴唇顯得有些蒼白,鮮豔的衣物,只是格外顯得她如高遠不可觸及的冷月,皎潔蒼白,她淡然行禮,道:“還未恭喜蘭陵王、王君。”

——是了,如今薛鈺的品階在她之上了。

薛鈺微微一頓,只還禮道:“多薛鎮姊關心。王府上一應藥材都齊全,更有一支好的九節菖蒲,聽說有坐胎助孕之效,正想著給鎮姊送去。”

薛鎮笑笑,道:“留著罷。我做姐姐的,哪能要你的東西。”

說著,她的目光清淺地落在任荷茗身上:“早些回去罷,瞧著王君的氣色不好。小五,你要多體貼些才是。”

任荷茗耳朵燒得厲害,薛鈺微微頓了一頓,卻是道:“鎮姊說的是。”

算算時辰,薛鎮應是剛下了早朝,在明玉殿用了早膳,是要去向周太後請安,因此任荷茗連忙岔開話題道:“興陵郡王可是要去向皇祖父請安?不如同行——還請郡王先走一步。”

薛鎮微微頜首,行禮先行一步,任荷茗和薛鈺則就走在她身後,薛鈺走了幾步,忽然側首問任荷茗:“我與鎮姊,誰穿紅色好看?”

任荷茗正悄悄打了一個呵欠,沒有反應過來,懵懵地問她:“什麼?”

薛鈺忽然後悔,連聲道:“沒事沒事——阿茗,你還想吃什麼?我教她們給你燉一盞花膠佛跳牆好不好?”

任荷茗看見薛鎮掩唇微微一笑,複又端然走在前頭,只是一頭霧水。

薛鎮站在一旁,周太後更不好留任荷茗說話,只是受了他的大禮,囑咐他多多入宮陪自己說話,便吩咐薛鈺早些帶任荷茗回家,任荷茗終於撐過請安,回來用過膳倒頭便是昏睡,睡醒了才覺得活過來一些。紫蘇給他端了竹鹽漱口,又拿一盞菊花蜜凍給他吃,在他看著小曇核對各家送來的禮單時,抽空伏在任荷茗耳邊,輕輕道:“王君嫁進府來,恩儐主子為安撫朱芯典侍,方才令人來府裡賞了一座床頭屏風,是青祿神女澤世圖的紋樣,另一位綠葛典侍是沒有的。”

任荷茗明白,陸恩儐是在安撫,也是在警告朱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既然得了陸恩儐多年的信任厚待,就要恪守本分,陸恩儐瞧出他心思,不希望他在眼下增添薛鈺與宮侍茍且這樣的麻煩,才讓他做典侍絕了他的心思,反倒是薛鈺體恤他多年勤謹,謹守諾言,不曾碰過他,因此也不曾賜下絕嗣的湯藥,只待來日時機好些,便給他豐厚嫁妝另許他幸福安好的人生。

任荷茗擱下勺子,隨手一指道:“既然恩儐主子賞了,那本君也不能落下——任荷菱送來的那對瑪瑙雕福的鐲子,我雖然不喜歡,卻也是好東西,便給他兩個一人一個罷。”

小曇應了聲是,一面將禮單遞給任荷茗一面笑道:“奴才理得差不多了,旁人的另說,幾座郡王府送來的禮王君還是再看一遍,總要心裡有數才是——說來也怪,幾位郡王都單獨給王君送了禮,不在禮單上頭,奴才也沒敢開啟,王君瞧瞧?”

任荷茗點點頭,小曇便端了幾個盒子過來,任荷茗隨手拿過最小的一個琺琅麒麟送女盒子,小曇補充道:“這是隨著鬱陵王府的禮一同送過來的,只是送來的人單獨囑咐了一聲,說是鬱陵王另外送給王君的,不算太貴重的東西,但是個好意頭,請王君萬務留著。”

任荷茗撥開銀扣,只見裡頭的紅緞上放著一枚極是精巧華貴的長命鎖。任荷茗知道惠貴君是西南出身,在南疆,小孩子周歲時換下的長命鎖送給未育有孩子的親族男子,是祝願他生下健康孩子的意思,這瞧著並不是時新的式樣,但是有說不出的好看,任荷茗雖然對鬱陵王此人多有忌憚,但還是不由得見了就覺得喜歡,伸手輕輕撫了撫上頭的鈴鐺,輕輕扣上那盒子,道:“好好兒收起來罷。”

隨即選了另一個質樸的大木盒,小曇說:“這個是興陵郡王親自送過來的呢,只是那時候王君還睡著。”

“親自?”任荷茗微微挑眉,開啟盒子,只見裡頭兩個紅白瑪瑙盒子,兩個手掌大的琉璃柿子罐,紅白瑪瑙盒子裡是素白和墨綠兩種翡翠象棋棋子,琉璃柿子更是橙紅晶瑩,光華流轉,工藝極是精巧,這是貴重東西不說,提著柿蒂可以開啟,裡頭裝著滿滿兩罐明瑩碩大、大小呈色都相仿的黑白珍珠,盒子和罐子下頭附有兩張雕刻如意雲紋的棋盤,圍棋盤交叉點處略有凹陷,供珍珠停穩。

任荷茗自幼受外祖母教導,對棋術喜歡得緊,這兩副翡翠珍珠棋子,可算是愛不釋手。

“這樣兩副翡翠珍珠棋,要湊齊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呢。”小曇不由得驚嘆道。

這不是一份輕禮,更何況出自興陵郡王之手。不過,以薛鈺如今的地位,也算不得什麼,今日禮單中多的是這樣的東西。

任荷茗道:“擺在棋室罷。往後就用這個。”

鬱陵王和興陵郡王送了東西任荷茗都不意外,陽陵郡王統共也沒有和任荷茗說過一句話,單獨在禮單之外自己送了東西來實在奇怪,任荷茗開啟盒子一看,見裡頭是一支嫣紅的海棠簪子,亦是極精緻好看的,但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小曇瞧著他神色,道:“這個是朱杏接的,說是陽陵郡王的貼身奴婢明棠送來的。”

任荷茗關上盒子,對小曇道:“這個錄到禮單裡頭去,就說是任荷菱送來的。”又對紫蘇說道,“拿到蕭氏暗衛那兒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在她們那兒也留個檔,知會郡王一聲。”

紫蘇點了點頭轉身要走,任荷茗連忙叫住他道:“建陵郡王的呢?”

“哦,在這呢。”

紫蘇說著遞過來一隻錦盒,任荷茗開啟,見裡頭是滿滿一盒水晶蓮子,晶瑩剔透的蓮子中央那一根翡翠芯清晰鮮豔,任荷茗隨手拿起一顆,燭光下,確實精緻漂亮,他卻只淡淡道:“這可不是建陵郡王送的。”

紫蘇微微一頓,也明白過來。

任荷茗輕輕將那蓮子投回盒中,道:“她這是想告訴我,許家的主如今是她在做,建陵郡王的主也是她在做。既然送了蓮子過來,便是示好,希望暫時相安無事。也好。”

紫蘇見任荷茗沒有別的吩咐了,應聲下去處理那支海棠簪子。

任荷茗看禮單看得累了,想著用杯茶,卻發現身邊只剩了小曇一個,他知道青荇大約是練功去了,不由得問道:“朱杏呢?怎麼不見他?”

自從紫蘇到任荷茗身邊之後,雖然朱杏還是他身邊的一等奴才,但總還是紫蘇和小曇陪他多一些,好在朱杏似乎也沒有不平,尋常總還是笑盈盈的,做事也盡心盡力。

小曇笑道:“王君這有什麼不知道的,不過就是年歲長了心飛了,同融霞閣的文書先生有些娘情侍意,倒也還沒到說破的時候,只是但凡閑了,就見他愛往胭脂鋪子跑。王君知道的,他原就愛美,如今更是不得了了。那天我瞧見,他拿了一盒融霞閣最貴的露凝香,想來好事將近呢。”

露凝香是融霞閣的鎮閣之寶之一,裝在紅嵌絲螺鈿盒子裡頭,膏體清透薄紅,只在手腕上擦上一點兒就有清柔不俗的香氣經久不散,一小盒就要二兩銀子,尋常人家的公子都不大用得起,對於融霞閣的文書來說,一盒怕是抵得上一個月的月錢了,想來對朱杏是有幾分真心的。

任荷茗道:“也好也好,什麼時候他同我說了,我給他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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