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過來,姬考偶爾見到小規模的部落之爭,但是都是小爭鬥,幾乎沒有動刀兵。
但是眼前,這已經不能說是小爭鬥了,可以劃分到戰爭之列。
戰局十分明顯,一方是特有的軍士,他們手持銅製武器,身上穿有甲衣。另外一邊,則是一些獵戶,他們多是手持竹弓木矛,身穿獸皮,偶爾有幾位帶有銅製兵器,相比之下,也顯得破朽無比。
這些軍士,很快就將獵戶們壓住了,幾乎是團團圍住。
軍士圍住獵戶之後,並沒有刻意製造傷亡,相反,都只是儘量擒拿對方,顯得小心翼翼。
雙方之人,甚至言語都不一樣,軍士所用語言,姬考大概能聽懂,也是他們平時所說雅言。
但是那些獵戶所說的話,卻又是另外一種語言了。姬考雖然聽不懂,不過這語言抑揚頓挫,相較雅言,也別有一番韻味。
所謂雅言,又稱夏語,夏者雅也。
這是史皇造字之前,便出現在炎黃之地的語言,後來倉頡造字,與這種語言相對,一字一音。
黃帝統御中原之後,歷代先賢聖皇,都不斷致力於向天下百姓,推廣這種語言。
特別到了禹王之時,他藉著治水的機會,將雅言推向了九州各地,成為天下各方交流的最主要語言。
這種語言,又有天下正音之稱,時日久遠,雖然有所改變,但是大體還是禹王之時所傳。
便是四方部分戎狄,文字或許已有變種,甚至已經不通文字,但是語言為了交流之便,多用雅言。
······
而在軍士與獵戶的戰鬥之外,還有一位巫祝,正在被兩位巫祝夾攻著。
那兩位同處一方的巫祝,頭上帶有鑲嵌金玉之冠,雖然冠帽主體不過是竹製,但是上面可以看出一隻展翅欲飛的白鶴之形。
另外一位巫祝,則就簡陋了,根本沒有束冠,披頭散髮,口中還時不時咒罵幾句。
他們一種蜀使之首冉緇,見到巫祝之爭,頓時臉上露出焦急之色,連忙持著手中金杖,飛到三人旁邊。
“住手,你們這是做什麼?”
兩位帶著鶴冠的巫祝見到冉緇,頓時都心中一驚,想不到她就從殷商回來了。
冉緇身份特殊,他們連忙就此停手,向冉緇行禮:“見過冉使。”
冉緇皺眉,微微皺眉問道:“怎麼就突然起刀兵了呢?”
其中一位鶴冠巫祝說道:“奉王上令,我柏灌氏在蜀地立族已有五十載,但是周邊部族,卻還不識柏灌氏教化,命我等眾巫祝圖騰師向四周出兵,收攏各地部族,共歸王化之中。”
冉緇頓時臉色微變,如今的柏灌君,雖然年輕,但是卻比他的父親要有想法多了。
即位不久,便開始拉攏各種修行者,不管是巫祝還是圖騰師,甚至異類都在他拉攏之列,一下子將柏灌氏從被商人打壓到快覆滅的情況拯救出來了。
而後他又派人聯絡東夷部族,東西雙方夾擊商人,等到商人與東夷戰爭日益擴大,難以休止的時候,他卻突然要與殷商講和。
甚至在名號商,他又學中原的禹王,不稱君而稱王。
要知道,人族上有先帝聖皇,下有夏後商帝,古今稱王者或許不少,但是真正能讓天下之民謹記的王,卻只有禹王一位。
德合天地謂之帝,參通天地人謂之王。
禹王承舜帝之位,又開夏后氏之治,但是世人多稱之為大禹或者禹王,少稱帝禹者,便是禹王與先聖帝皇相比,與民眾同甘苦,多了一絲人意。
柏灌氏稱王,雖未明言,但是其意卻可窺之一二。
“你們部族力弱,為何不同意歸入柏灌氏之中呢?”
冉緇長嘆一口氣,看向了那位披頭散髮的老年巫祝,勸慰說道。
那巫祝悽然說道:“冉使,你祖上也是蜀山氏冉族之人,自從兩千年前,黃帝軒轅迎娶我蜀山氏女,後面蠶叢氏入蜀,接著駱越、荊蠻、夏后氏遺民、羌民一個個都湧入蜀地,你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原本只屬於蜀山氏的地方,只有蜀山氏之民的蜀地,還有幾個人記得我們的先祖是蜀山氏。”
“別說蜀山氏了,就連不到百年之前,被柏灌氏吞併的蠶叢氏部族,除下青衣神本人,又有幾位蠶叢氏先君還在受祭呢?”
“我們這些部族,也知道柏灌王雄才大略,跟著他或許會建立蜀地的功勳。但是,從矇昧之中開始,我們所能記住的蜀山氏先君,現在還能不斷祭祀。一旦被歸入柏灌氏之中,這些祖先,恐怕就只能默默被遺忘了。”
“蜀山氏並沒有出過青衣神這般的人物,未來之時,怕是我蜀山氏名號是否還能存在,都是未知之數。”
“或許那時,還需要從蜀地之外的典籍之中,才能知道有這樣一個部族,曾經與猛獸搏鬥,與災害鬥爭,從矇昧之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