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聊音樂吧,隔閡更小一些,因為都是些行政人員,雖然她們明顯嘗試要深刻或者嚴肅甚至謹慎一些,但是話題依然比較粗淺,也就是問問楊景行有什麼最喜歡的奏鳴曲或者協奏曲,對某位演奏家的什麼錄音有啥評價……
格瑞斯是個真誠的音樂愛好者,當著楊景行和喻昕婷的面虔誠抒發自己對布寧所演奏的莫扎特的摯愛尊崇。
楊景行連稱讚格瑞斯的品味,表明自己也有同好,說著還走到鋼琴前去了,輕嘆:“每一個音符都是完美的……”說著就難以自制地下手,彈起莫扎特的一首鋼琴小曲來。
格瑞斯果然熱愛,只聽前幾個音符就驚喜:“這是k33b,是……”聲音由大到小急速衰減,然後就半張著嘴,只有氣息了。
本就只有一分鐘的簡單曲子,楊景行只彈了二十秒就收手了,笑問格瑞斯:“大致像這樣?”
“是……”格瑞斯點頭輕聲應,然後又搖頭:“不……太美了。”也是中莫扎特的毒太深,其實沒這麼誇張。
年輕男職員半抬手猛發問:“你怎麼看待巴赫……bv787?先生,請問。”也是機靈,選了首也是差不多時長的曲子。
楊景行說:“奇科里尼是個代表,我喜歡……”然後就轉身面對鋼琴,用一般的速度彈了曲子的一半,再說明:“但是我喜歡慢一點。”
男職員看看同事,互相之間快速交換神色,然後彼此評價:“太神奇……完美……”估計事先都商量好了,要為紐愛的行政人員爭口氣,充分表現他們的鑑賞力。
演出廳女管理趁熱打鐵:“我可以嗎,先生,肖邦前奏曲,任何一首都好,謝謝你……”雖然直白,但是挺沒底氣。
楊景行笑得似乎有點戲謔了,不過還是回頭,來了個完整的前奏曲第十首,不過時長上差不多一視同仁。
這些人終於知道鼓掌了,喻昕婷也拍手,好像沒介意楊景行的搶風頭,還笑眯眯的。
楊景行也做樣子:“謝謝……”
另一個男職員上前一步,懇切:“快樂的小鐵匠,那是我的童年記憶,這首曲子對我有太多意義,是我祖母教會我的第一首鋼琴曲,是的……”他不光直接,還貪婪個幾分鐘的,那樣眼巴巴望著。
楊景行點頭:“這首曲子,我最欣賞的鋼琴家就在這裡,喻昕婷。”
大家呵呵笑,以為是楊景行就此玩笑拒絕了,誰知道楊景行還真的要喻昕婷來一遍:“……我也想聽了。”也確實是喻昕婷所擅長的小曲兒。
喻昕婷有點不好意思地在琴凳上坐下,還跟同事客氣:“希望你喜歡。”
男職員感激的神色,加上肢體語言更明顯。
快樂的小鐵匠,喻昕婷彈得很快樂,雖然傳統細節上和頂級演奏家還有差距,但是如果只看好的一面,還是很有個人特色不落俗套的,對上味的話會很驚喜。
看房裡幾個人的面孔,似乎是都對味的,很欣賞。
可敲門聲又起,孔晨荷悄悄把維諾妮卡放了進來,維諾妮卡邊聽看演奏邊輕輕來到楊景行身邊,小聲:“克里夫在耶羅米爾的辦公室,等你。”
楊景行點頭,繼續聽,聽完了才和大家一起鼓掌,然後告辭,待會再見。
克里夫作為藝術中心的音樂總監,權力是挺大的,比如說如果某個流行歌手要在藝術中心開演唱會,或者是什麼劇團要在劇院表演,而這個歌手或者劇團卻不滿足某些要求的話,克里夫就可以否決,這大概可以保持藝術中心的格調,不像有些所謂著名音樂廳,只要給錢就行了。
所以克里夫能來見見楊景行,就算是給曾經一面之緣的面子,或者是給耶羅米爾的面子更多,他才沒必要多麼希望楊景行能把自己的藝術獻給大眾呢,想給大眾表演的藝術家太多了。
克里夫的氣勢就高得多,稍微跟楊景行客氣一下後就開門見山了:“我認為你需要從側面證明自己,這是你的義務和責任,如果你真的希望你那位籍籍無名的朋友在藝術中心演奏你的鋼琴協奏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們要冒著很大名譽風險承認她是一個出類拔萃的鋼琴家,為她背書,可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耶羅米爾微笑的樣子有點不自在。
楊景行是給臉不要臉的:“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這樣做能夠證明藝術中心不光能吸引好的藝術家,也能發掘優秀的藝術家,我覺得後者更是好名聲。”
克里夫哈哈笑,帶得耶羅米爾也笑起來,笑完一陣後,克里夫問楊景行:“你是說你還是你的朋友?”
楊景行說:“我們兩個。”
克里夫又哈哈像個神經病,然後變成訕笑:“是,可能,可能你是神奇的空前的……所以你願意為你的朋友背書?”
楊景行笑得燦爛:“不然我為什麼會盡力創作一首交響曲並且來到這裡,因為我相信我的朋友,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藝術中心和耶羅米爾先生,紐愛是我的最優選擇之一……對紐愛而言,我是個壞的選擇嗎?”
克里夫審視著楊景行,然後有哈哈起來,問耶羅米爾:“他是個談判家嗎?”
楊景行也陪著呵呵。